說罷大步流星出了柴房。
命令其餘人士按兵不動的胖子,自己先出門轉了一圈。他回來後戰役才剛開始:“老爺還沒回來,我們抓緊出去。”
隨後兩個夥計一人一隻胳膊地架起俞平。胖子開路,瘦子殿後,一行人做賊似的前行,踩到片枯葉都要被自己嚇上半天。好不容易到了下人住的廂房,除去瘦子帶俞平進屋外,其餘的人分散在各個方位,多此一舉地放哨。
瘦子踩著板凳,摸出櫃子裡藥箱,不止地晃蕩半瓶碘酒。尚不等他向俞平吹噓他的神藥,就聽見屋外有人喊道:
“老爺駕到!”
新娶過門的第八房姨太太,院子已然修至下人的廂房旁。她踩著高跟鞋叩響石板路,連俞平都聽出動靜不小。
前門聚集麻公館所有人物,歡迎老爺的呼喊如雷貫耳,可謂一石激起千層浪:
“恭迎老爺!”
瘦子一哆嗦,碘酒灑了滿地。
俞平倒是對瘦子的忙碌熟視無睹,心安理得受他伺候。
瘦子不滿道:“你比我們五爺派頭都足!”
俞平平靜道:“說笑了。”
瘦子愈發氣不打一處來,然則有麻五爺命令在上,俞平的傷口又遍佈全身,瘦子光是焦頭爛額都沒時間,幾乎要把藥箱掏空。
好不容易把俞平傷口灌醉,包紮完畢後,瘦子馬不停蹄翻出一套新布衫,道:“我家老爺回來了,你先出去避一避。晚些我們接你回來。”
“都放我走了,我怎麼回來?又說笑。”
瘦子懊惱道:“別不知好歹!”
胖子早在門口催促不止。一排夥計打折蹩腳的掩護,俞平被快馬加鞭地送出了後門。
前門是麻家的闔家團圓,後門是獨屬於俞平的悽風苦雨。俞平的傷口並未因為碘酒煙消雲散,痛苦就算了,還要受到傭人的告誡。
瘦子鄭重其事道:“我們姑且沒時間安頓你了,你隨便找個地方避一避,切莫說你來過我家公館。”
緊隨其後的是胖子。消失許久的胖子,靈巧地鑽出後門。他將兩個粗麵饅頭塞進了俞平的懷裡:“我們五爺賞你一口飯。”
剛出爐的饅頭冒著白煙,俞平勉強咬了一口,來不及吞嚥,便抑制不住地幹嘔起來。
那兩個人全然是看馬戲一樣欣賞起俞平。他們不約而同地感嘆道:
“可憐人,從來沒吃過這麼好的饅頭!”
還是胖子察覺出俞平的艱難:“給他倒碗水,他都咽不下去。”
可惜瘦子學他們五爺只在皮毛,裝腔作勢道:“暴殄天物。”
已然擠進後門的瘦子,發自肺腑開始惋惜,他說俞平又不是沒牙老翁:“這麼好的饅頭,居然不能細細品味,還要用水灌下去。”
瘦子端水而來時,胖子早朝俞平噓寒問暖。瘦子嫌他沒出息,往他身上踹了一腳,把水端給俞平。
胖子被踢了也不惱,光顧著和俞平說話:“雖然不知道你從哪來的。既然你已經吃飽喝足,就趕緊上路吧。”
俞平愣道:“我能去哪?”
胖子思索片刻:“鎮上有家布店,老闆是好人。我們五爺時常照顧他們生意,你去那裡避一避,晚點再回來。”
瘦子道:“噯,他哪認路?”
正中胖子下懷,嘿嘿笑道:“我送他去。”
圍牆裡頭雞鳴一聲破開晨空,嶄新一天方才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