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夏之後,辭禹收到不少辭家莊送過來的文書,說是莊主不堪重負,希望他能分擔著處理一些事務。
這不是第一次,所以辭禹這段日子以來,設好結界後便幾乎都待在書房裡處理那些日日送來的繁雜事務,吃食都是知淵端過來的。
也正是因為如此,所以沈惟安他們才會在外鬧騰這麼久,他都沒有發現。
沈惟安今日穿的是一身墨綠色煙紗千水裙,依舊將長發悉數挽起,繫了一條同色的發帶,發帶末端各有了兩個小銅鈴,加上她腳上的鈴鐺,動起來的時候清脆的鈴聲鈴鈴啷啷,增添了不少靈動的氣息。
沈惟安此時抱著變小的炎荼,正要再次“行兇”,聞聲後停住腳步,恍恍然地回過頭,有點沒反應過來辭禹現在怎麼會突然叫住她。
趴在她懷裡的炎荼見了辭禹,頗為歡快地叫了兩聲:“嗷嗷。”
午後的陽光明耀灼灼,山間涼風習習,枝葉搖晃,唰唰作響。
她站在樹影斑駁中,朝他不解地眨了眨眼睛。
原先打定要氣勢洶洶質問的辭禹腳步一頓,這倒是他第一次瞧見她認真裝扮過後的模樣,也是一怔。
沈惟安看著他揹著手走到她面前,“常言道,人靠衣裝,佛靠金裝。原來用在你身上也合適。”
沈惟安聽後十分嘚瑟揚起下巴,“嘁,那是因為本仙女天生麗質沉魚落雁傾國傾城——嗷!”
辭禹沒好氣地直接抬手敲了絮絮叨叨自誇的人一記,“說說自己最近都幹了什麼好事?”
沈惟安咬著牙瞪了他一會兒,自然曉得他說的是哪件事,“我這不是為你分憂嘛。”
辭禹睨了她一眼,“我怎麼覺得你在裡頭玩得挺開心的?”
沈惟安大咧咧地笑了,“我在這白吃白喝,能為你分憂自然開心得緊。”
辭禹眯起眼睛孤疑地打量眼前笑容真摯的人,“你倒是油嘴滑舌的很。”
誰知她狡黠一笑,微微傾身,“你又沒有親過我,怎麼知道我油嘴滑舌?”
辭禹的臉黑沉了幾分,沈惟安見狀低下頭嗤嗤地笑了起來。
“到此為止,不許再鬧了。”辭禹這話說的有些嚴肅。
沈惟安知道他說的是哪件事,乖巧地點了點頭,“嗯嗯,不鬧了。”心裡卻道,不鬧才怪咧。
辭禹對她裝摸做樣的乖巧早已學會視而不見,他朝她伸出一隻手臂,“把炎荼給我。”
沈惟安立刻變成苦瓜臉,“啊……可我還要跟它玩呢……”
“嗷……”炎荼在自家主人的眼神下低低地叫了一聲。
“不給我也行,那你也別想踏出長物居一步。”
於是沈惟安不情不願的把炎荼遞出去,心裡卻想:你以為我沒有炎荼就不能耍威風咩?
像是聽到了她心裡話一樣,抱著炎荼剛回身踏出兩步的辭禹再次回過頭,“要是還有一次被我發現了……”
“絕對不會!”沈惟安向他保證,心裡補全了後半句:被你發現的。
辭禹又看了她一眼,抱著炎荼走了。
沈惟安對他的背影吐了吐舌頭,辭禹似有所覺回過頭看了她一眼,她立刻別過頭裝作看風景,再轉過眼時辭禹已經走出樹蔭裡,走在太陽底下。
明晃晃的陽光毫不顧忌的悉數落在他身上,他一手抱著炎荼,一手背在身後,腰桿挺得筆直。身穿白衣的人走在太陽底下,跟整個人都在發光一樣,耀眼的很。
沈惟安看著看著,竟然挪不開眼了。
落夏裡樹間蟬鳴聲聲,草地上蟲叫嘁嘁,那一瞬間不知怎麼的,她在腦海裡浮現一句——季夏三月,腐草為螢。
辭禹很快便消失在她的眼前,她站在原地晃了晃自己的手臂,然後伸了一個懶腰,蹦躂著跑出長物居。
死豬不怕開水燙,越被教訓我越浪。哈哈哈!
雖然沒有炎荼,但她很快就能想到其他的替代方法。
只是常言又道——常在河邊走,哪能不濕鞋。
這回沈惟安哪隻是濕鞋,簡直就是溺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