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東的一條鄉間小道上,這次是個豔陽天,不似上次踩著泥濘。倆人騎著馬,一人高大清瘦,另一人又矮又黑。
村中之人對外來者總是很為忌憚,所以村頭陰涼下坐著的老漢看著來人面色很是不善。
“老伯,兩年前這裡死了一家四口,你可知道埋在哪裡。”王地藏下馬走到老人身邊拱著手問道。
老者看上去五十多歲,只是農家的老人,操勞一生,依然是滿臉的褶皺,顯得愈發枯老。皺著眉頭上下打量了一下王地藏,還有身後那一臉傻笑的黑臉青年。王地藏的唇上蓄了一抹淡淡的鬍鬚,反倒看起來沒有那麼盛氣凌人,顯得溫和了許多。
可是這平凡的小山村,來著這麼兩個打扮得體又騎著馬的人,總歸是讓老人生疑,開口問道:“你們是幹什麼的?”
看著老人多疑的樣子,王地藏並不意外,只是淡淡道:“我二人是錦衣衛,那年河東王出征縱兵行兇一事,我二人特來查查有沒有遺漏。據我所知,這一家四口便是死於那場禍事。”
“哼。”老漢瞪了一眼王地藏,怒哼了一聲扭過頭去,又轉回來看了看王地藏:“人抓到了?不是說死了嗎?”
王地藏愣了一下,看了看紹興,紹興也是一臉茫然。王地藏想了想道:“老伯,我二人是京城而來督辦此案,並非處理此案的官員,所以特此前來調查。至於其中曲折,還望老伯告知。”
老漢又細細打量了一番,王地藏也不知這老漢能打量出什麼來,偏遠小村的老頭罷了,真是個歹人前來套訊息,怕是他也看不破。
老漢何嘗不知道這個道理?實際上他也壓根沒在打量,這是他爺爺教給他爹,他爹教給他,他也是教給了他兒子的。
凡遇到拿捏不準的人,儘管皺著眉上下打量他去,若是他有多餘動作如摸鼻子擦汗,或是眼神飄忽不定,此人必然有詐。
可是老漢盯著二人看了這老半天,王地藏氣定神閒,紹興一臉憨笑。最終老者嘆了口氣,心中自嘲道,終日裡整這些沒用的作甚?
這招用在村裡的倒黴孩子身上倒是有用,可是碰到這種一看便不是尋常人家的漢子,也是虧得人家脾氣好沒有賞我小老兒兩個耳光。
“有啥好講的。”老漢抱著胳膊不再看二人,而是把視線挪向一邊:“死都死了,狗都沒放過。那幫天殺的據說死在了關外,死的好,老天開眼。聽說那勞資河東王也死了,死的也好,都是該死的東西。”
紹興嘴角抽動著,王地藏也是表情尷尬。村裡人樸實,想到什麼就說什麼,殊不知此話,夠的上殺他全家了。
“老伯。”王地藏微微壓低聲音:“說話還是小心些,給旁人聽了去,全家都得遭殃。”
老漢的後背瞬間一片慘涼,僵硬的扭頭看著二人,這才想起二人好像自稱錦衣衛。
錦衣衛具體是幹甚的?老漢不知道,老漢一輩子就進過城七八次,連錦衣衛啥樣子都沒見過。可是他知道,這是連城中那些大老爺都害怕的主。
若是沒說剛才那些話,老漢也是不懼。村裡人天性如此,若是沒錯,還真就不怕這倆人,誰家村中還沒幾個青壯?可是說了這大逆之言,就是另一種情況了。
看著老漢瞪著眼睛驚慌的樣子,王地藏苦笑道:“老伯放心,我二人不會為難你的。”
老漢也是苦笑著說道:“二位官爺,老漢家中也無甚錢財,沒什麼好孝敬的.....”
王地藏心說,得,這會又以為我是來訛詐錢財的了。
好說歹說推辭了老漢那要不殺只雞給您老補補之類的話,王地藏也沒有再進村子,只是問明瞭那一家四口葬在哪裡,便與紹興一同離開。
一家四口在村裡沒什麼親人了,於是村裡人幫著就近埋在了他們那小院子附近。院子已然荒廢,被高雜的草木遮掩,只有一條隱約可見的小路。這一家人為何住在這裡王地藏不得而知,或許住在村中人多一些能躲過那一劫,可是現在想這些已經沒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