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未那麼不堪?
徐遙光先是一愣,後拍案而起,雙目沉了下來,“那狗閹人禍害我雲懷,讓先帝沉迷女色不聞朝政,讓百官對朝綱要事隻字不提。他手段毒辣,用極刑殺盡一切對他有反心之士,這若是沒那麼不堪,何事才算?”
“可兄長想,既然總督做了那麼多損國害人之事,為何我雲懷這幾年來百姓依舊能安居樂業,在江南郡,因為對桑蠶賦稅降低,不少蠶娘有了餬口營生,更是讓江南絲綢的名聲響徹雲懷。”姜菀猜測,也許裴檀之正在某處聽著殿中對話,但她不怕他聽,這些是實話,她心中所想,便這樣說了。
那些權臣各個對裴檀之恨之入骨,無非就是因為裴檀之截了他們手中的權利,害他們無權斂財,官位如同虛設。
說到底,不過是為了自己罷了。
裴檀之掌權這幾年,朝堂從來無一樁貪汙,群臣的家底比臉都乾淨。
皇宮內院更是,處處節儉,將老皇帝揮霍空虛的國庫又給積蓄滿。
人無完人不假,但也不可盲人摸象,只站在自己這兒想事情。
“荒誕!荒誕!”徐遙光若不是礙於兩人現在的地位,他可真想指著這個傻表妹的腦袋罵。
姜菀抿抿唇,似有怕他,但還是倔強道,“本宮說的是實話。”
徐遙光氣地拂袖,“天下大事,不是你們這些深閨女子可以妄自誹議的!”
說罷,不再看姜菀一眼,黑著臉出了大殿的門。
待他身影徹底從殿門口消失,姜菀抹乾淨臉上的淚,眼神堅定執著。
男子如何,女子又如何?
皆為人,皆平等。
待徐遙光離去不久,一襲紅袍跨入殿內,免了下人通傳,直徑走至姜菀面前。
能在宮中如此沒規矩,還敢穿紅袍的,除了裴檀之,也就無人了。
姜菀看他走過來,抿唇不語。
今日的裴檀之還是穿了身紅袍,袍上刺繡金蟒雲紋,處處金貴。
蟒,乃是象徵著太子可穿的衣物。一個宦官穿上,這是大不敬,是死罪,可誰又敢給裴檀之定罪,笑話!
別說穿蟒袍了,即便是他在宮裡穿上龍袍,看見的人也得只當自己心瞎眼盲。
他生的好看,豔麗的紅色相當配他。
走近時,姜菀隱隱還能聞見他身上的竹香濃墨。
“給太后娘娘請安。”嘴上說請安,身子倒是站著筆直。
聲如珠玉,不卑不亢也是沉沉好聽。
姜菀只看他一眼,便是低了頭,“總督大人免禮。”
裴檀之笑,“本督這還沒跪呢。”
混蛋,果然也是壞心肝的!
眼見雪裙少女不搭理自己,裴檀之笑意更甚,將俊面湊近了問,“太后娘娘見了本督,倒是一點兒不驚訝?”
他又道,“明明昨夜裡,娘娘還同本督親暱呢。”
姜菀知道,這是除了讓自己難堪,更是在挑明兩人昨夜有過一面之緣,不動聲色問她是在裝個什麼勁兒。
“昨夜見到總督時,本宮已想過所見之人會是大人。”能讓裴檀之這種陰險之人相信自己,那就只能坦誠相待。
真心,才是最適合隱藏的偽裝。
“太后夜深見了本督,倒是一點兒不害怕。”
“何怕之有?”
裴檀之看她半晌,似乎在分辨那話真假,倏爾一笑,顯得灑脫,“也是。本督不能人事,太后何怕之有?”
“不是這般…”姜菀搖搖頭,剛哭過的眸子還有些小腫望著他,“本宮沒這樣想大人。只是那時看大人吐血難受,怕不管不顧,大人出了什麼意外好歹。”
姜菀落話,裴檀之看了她好一會兒,驀地轉身尋了個位置坐下。
他伸出手,擱在眼前比劃,聲慵氣懶笑道,“本督這手上沾滿血腥,京中人人咒罵讓我早死。想急著救我的,怕也就太后娘娘一人!”
真真假假,他早已分辨不清了,也懶得去分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