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在第三十道的時候,二人眼睛一黑,昏了過去。
由於素靈的丫鬟已經退下,所以二人一直到該吃晚飯的時候才被發現,被發現的時候,寒和素靈的兩手相纏,寒正抱著素靈,且落下之時,不慎打翻硯臺,那墨全乎灑在二人的身上,場面頓時從曖昧變成了尷尬。那二位丫鬟怎麼叫都叫不醒二人,就想著反正二人已是夫妻,遂幹脆將二人褪去衣物,一起塞到了素靈的被子裡面,臨走之時,這兩名丫鬟還將二人以剛才被發現的姿勢擺好,然後才笑著離開。
該是就寢的時候了,春夏並沒有等到寒,等到的卻是素靈的婢女,由於寒和素靈有分,於是素靈院子裡的婢女春夏也是見得的,她們前來告知春夏,怕春夏瞎等。之後便離了去。
春夏聽到寒與素靈共枕而眠的訊息之後,不由生出一絲悲涼之色,她望著天上的明月,天上的明月也躲著她。她看向小院裡的勿忘草,勿忘草也不瞧她,而是倚著另一株勿忘草。
她慢慢回了自己的住所,秋冬不在,床鋪有半張鋪滿了清霜,悄然眠去,溫熱的呼吸聲帶著孤獨的春夏進入夢鄉,在那裡她要去見自己的小少爺,那是隻屬於自己的小少爺。
自古以來,月與酒,都是傷心人,多情人的好朋友。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但是對於葵曉楠來說,她的影子,藏在草叢之中,似乎不想和她碰杯。
長發散開落在無邊的風塵裡孤獨,握著酒杯的盈盈玉手於月光下似雕玉,那麼冷清,酒液晶瑩透著清輝,似一條細長的瀑布淌下,落入葵曉楠的小嘴之中。
天底下最可憐的,便是多情的人。情一旦所託非人,便如覆水難收。情傷,亦是這世上最難治的一種傷。雖有良藥一字曰:忘,但是又有多少人能夠做到?強如忘先生,也是歷經多年之後,才發現忘字難,曾經志在天下的他也為這一字而難。
葵曉楠想忘了寒,想醉,醒了之後就像想沒有發生過那麼多事一樣。這才僅僅幾面,寥寥數眼,甚至還沒有自己看豬看的次數多。自己卻情痴至此,何必如此傻。自己對於寒來說,不過是一個累贅,是一個包袱,是一個知道寒秘密的存在,能沒有被他殺掉,當是感恩,如何又在理應惴惴不安中生出情念。
葵曉楠的大腿裸露在裙擺之外,腳趾劃過草地,挑弄著小草。幾杯酒伴著清風入腹,這清風又有如寒一般,葵曉楠淚流無言,她看著那劍,那項鏈。
是他扶起的。
葵曉楠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走向那把劍。一切,以劍起,當以劍終。
她丟掉酒杯,一把舉起那把劍,劍上套著的項鏈便落在了葵曉楠的玉頸之上,她劍指明月,喃喃道:“讓這把劍,終結吧。”
她大踏步走出院子,便是讓天香府巡邏的護衛看見了又如何?
自己今晚,便是去尋求一個了斷的。
可是,今夜卻沒有人看到她,她不由的自嘲,自己竟以落魄至此,如此大搖大擺也沒有任何人看見?
她推開了寒的院子,春夏在偏房正想念著自己的小少爺,哪能注意到葵曉楠的進入。她看見了草地上的爐子,以及旁邊擺放的藥架。
這是不是他為我熬藥用的呢?呸呸呸,他現在與你何幹,這些一定是他給素靈用的!
她氣急之下,連續揮了幾劍,劍劍重勢,藥架和爐子便已被大卸八塊,若是尋常之時,冷靜之時,清醒之時,葵曉楠一定會為這把劍的削鐵如泥,洞物無聲而驚訝,但是,這不尋常的景況那能入得此時葵曉楠的眼睛。
她推開了寒的房門,徑直沖向寒的床,一把掀開。
空無一物。
她頓時茫然失措,是呢,寒現在是素靈的夫君,當然是和素靈在一起了。可惡,自己為什麼會……
葵曉楠越想越傷,她舉起了自己的劍,向著自己的胸口刺了進去。
忽地那項鏈閃了一閃,一股無形的力量將這把劍停頓在胸口表面,再無可進。她一把扯下了項鏈,丟了出去。在平時,這可是保命的東西,但在此時,卻是礙事。葵曉楠見寒不在,一想到他是在和素靈一起,便是心如刀絞,一時之下,便想到了自殺。
原本她是想殺了寒之後再自殺。現在沒有想到,自己卻是要成全他們。
寒,這是自己最後為你做的一件事情了。
就讓我,從你的世界裡消失吧。
現在,再沒有任何防護了,那利可削金斷鐵的劍,將要沒入葵曉楠雪白的胸口,
刺穿那滿是寒的心髒,
不知道,流出來的會是血,還是滿滿的寒呢?
這樣想著,葵曉楠自己,也是非常想知道這一點,想確認這一點,到底,
出來的會是血,還是,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