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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金是s市龍臨山墓園的管理員。
年輕的時候他是跑銷售的, 年紀稍微大一點了就做起了墓地管理員, 他負責的區域很大,每天都要幫很多人帶路。
在龍臨山墓園裡葬的基本上都是s市的達官貴人們, 所以來這裡掃墓祭奠的也基本上都是有錢人,本來帶路是不收錢的, 但是這些有錢人們經常會給點小費,而且給得還不少, 有的時候小費甚至比工資還高, 老金自然也樂於如此。
今天他又接待了一個人,雖然聽說了是一個外國人, 但是看到這人的時候還是愣了一下。
對方看起來是個20歲出頭的少年,穿著一身黑色, 臉上還帶著口罩, 看不清臉,只能看到蒼白的面板與微卷蓬鬆的淺金色頭發, 以及一雙天藍色的眼眸。
那雙眼睛很大, 而且非常漂亮, 裡面似乎有一條緩緩流動的銀河, 在陽光下像是透著光。
他是一個人來的,雙手空空的插在外套的口袋裡,好像什麼都沒有帶。
也不知道這位是不擅長說中文,還是性格比較冷漠, 對他點點頭就算是打過招呼了。
明明年紀不大, 看起來倒是挺深沉的。
“我想找我的朋友, 他去年3月去世的,姓柳。”那少年微微頓了頓,似乎稍微思考了一下,才把名字說完:“柳青田,男性,他應該是跟另一個人葬在一起的,姓楊。”
他的聲線軟軟的,但是聲音平靜而且很有力度。
老金聞言在電腦系統裡查了查,問道:“楊林?”
“嗯。”那少年點頭:“可以帶我去嗎?”他說完抬手在桌子上放了幾張紅票子。
老金一看,眼睛都亮了,暗嘆老外就是大方,於是收了錢,美滋滋地帶著他去了。
其實這兩人的墓地他印象很深刻,因為很少見的,這是兩個男人葬在一起。
不過這世界之大無奇不有,同性戀也沒什麼好奇怪的了,而且這兩人一起到老,死也葬在了一起,算得上是一樁值得祝福的佳話了。
老金輕車熟路,很快就領著少年到了那兩人的墓地面前。
“就是這裡了。”
那一路上都不吭聲的冷漠少年盯著眼前的兩塊墓碑,看了一會兒,然後輕輕扯掉了臉上的黑色口罩。
帶完路,老金原本就打算離開了,卻因為好奇多看了這少年一眼,然後就再也移不開目光了。
無法用言語形容的驚豔。
老金沒什麼文化,想不出什麼特別優美的措辭來形容,不過他覺得現代的那些明星啊偶像啊演員啊都沒他好看,而且不知道為什麼,他覺得這人是越看越有點眼熟,好像在哪裡見過。
因此有了幾分好奇,見他出神地望著那兩塊墓碑,忍不住問道:“這兩位是您的親戚?”
那少年輕輕搖頭,回答道:“朋友。”
“朋友?!”老金非常驚訝,然後認為他是在開玩笑。
因為這墓碑上的死亡時間記錄著他們都是在80歲以後死的,這看起來不過20歲出頭的年輕人居然是他們的朋友?
“對,朋友。”那少年沒有解釋,只是定定地看著那兩塊墓碑,從照片掃到名字上,最後居然從口袋裡拿出了一個迷你遊戲機,蹲下,放在了兩個墓碑的中間,輕聲說道:“柳青田,楊林,荷蘭爾來看你們了。”
上次一別,已經過去快40年了。
在幾十年前,荷蘭爾做夠了明星,脫身準備離開去其他地方的時候,因為關注他的媒體太多,難以無聲無息的消失,最後不得不製造了一場意外車禍假死。
他後來聽說柳青田跟楊林非常傷心,兩個大男人在他的葬禮上竟然紅了眼,後來還在他的墓前放了很多遊戲機,說他一個人在下面也要玩得開心。
最初的時候,荷蘭爾還不覺得有什麼,當這麼多年過去了,他又認識了很多人,經歷了很多事,擁有很多朋友。
才明白了什麼叫做友誼,什麼叫做人情世故,什麼叫做世情冷暖。
才知道,有些人是值得懷唸的。
他偶爾會想起,在幾十年前剛離開家門的時候,一個無聊的夜晚,突發奇想敲開隔壁宿舍的門,那個邀請自己進去一起玩遊戲的黑框眼鏡青年,想起跟他一起逃課沒日沒夜打遊戲的時光,想起他總愛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