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百列望著惡魔冬矛的臉,心中不知從何處泛起一股悲涼與酸澀。
她原本是那麼自信、驕傲、耀眼的一個女子。
數日前,她才站在王國之心禁地前的懸崖邊,迎著清風,一頭銀色長髮如月亮的碎片,一絲一縷風中飄舞,如夢似幻。
他站在她背後,宛如著了魔一樣,問出了那個深藏在心底的問題。
她回過頭來,笑著對他說:此次功成後,也許,會考慮讓他當皇夫哦~
加百列一直都知道冬矛的存在,他知道自己的父親身邊有一個驍勇善戰的女子,可他並不知道她的容貌,亦不清楚她的為人。
他父親死後,死訊順著水流來到他所在的河域。他知道之後,心中卻是一點傷感都無。父親於他不過是個符號,而現在這個符號從明亮變成灰暗,示意這個符號已不再被啟用了,僅此而已。
可那個女子呢?
一百年後,他輾轉又得知那女子的訊息。他父親死後,那女子非但沒有立刻抽身而去,且百年了,她依然奮鬥在前線,為人魚國打江山。
明明王位上坐著的那個人,已不再是她的愛人了。
她這麼拼命又是為了什麼呢。
她只是一個惡魔啊。人魚國的興亡,於她無關。
但加百列知道,她一定是為了他的父親,才會繼續留在人魚國,繼續當她的冬矛將軍。
因為人魚國需要疆土,而打江山,沒有她冬矛將軍就是打不下來。
海里的那些兇惡的未開智的海族,可不會聽你跟它們講道理。唯有用暴力摧折之,它們才會乖乖歸順。
除了冬矛,人魚國沒有人能做到像她那樣勢如破竹地征戰四海。
對於每一任人魚王而言,她都是必要的利器。
加百列知道他的父親必然也是為了冬矛的這份驚人的戰鬥力,才會絞盡腦汁用“愛情”矇蔽她的雙眼,迫使她留下來為他效命。
否則,一個既能打,又非我族類的女人,你要用什麼藉口才能讓她死心塌地地為你拼殺呢?
可她畢竟只是一把刀,沒有人會為了一把刀而不生孩子,所以他的父親為了傳承血脈,又悄悄地與別人生下他,還將他扔到遙遠的河域裡,竟是連人魚國的一面都不讓他見著。
算無遺策啊父親。加百列冷笑:真是什麼好處都讓你佔盡了。
可如此雞賊的男人,終究會為後代埋下禍根。
只是沒想到,這個禍根會來得這麼晚……又這麼劇烈。
他的背叛,竟是以人魚國覆滅作為代價的。
這恐怕是世界上最昂貴的出軌了吧。
加百列不知是該笑還是該嘲,他從來看不起他父親的為人行事,哪怕他父親千方百計要生下他,可他從不認為這是愛。
這不過是背叛和自私罷了。
再後來,歲月如梭,兩百年、三百年、四百年……
一千年、兩千年、三千年……
在河域中早已成為主宰的加百列,卻始終沒有聽說那女子身邊有過任何新面孔。
她自始至終都是孤身一人。
明明人魚國就不缺男人,她又是位高權重之人,無論如何都應該有男人向她示好才對。
可是數千年過去了,她心堅如鐵,就是不肯鬆口答應那些男人的求愛,一個都沒有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