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瀅掀起垂下的眼睫毛，起身去開門。
嫻雅端莊的母親站在門外，朝她笑得一臉溫柔。
蘇瀅忽然發現強顏歡笑是一件很難的事，起碼她現在還做不到。
母親像往常一樣問她：“蘇瀅，要和媽媽一起做晚餐嗎？”
蘇瀅根本沒心情做飯，便回答：“……不了。媽媽，你做好之後叫我吧。”
“嗯，好吧。”母親說完轉身便走，走了沒兩步，蘇瀅忽然又叫住了她：“媽媽！”
“怎麼了？”母親回過身來。
“你回來的時候，看到爸爸的車子了嗎？”
“……”
母親愣了一下，隨即從嘴角扯開一抹僵硬的弧度：“沒有呢。你爸爸剛才回來了嗎？”
“……”
蘇瀅知道自己的眼神變得很冰冷，看母親不自在的神情就知道了。
但她終究還是沒有戳破母親的謊言，只是默默地關上房門，將母親僵硬的笑容隔絕在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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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瀅心中既震驚，又絕望。
母親知道父親有外遇。
她知道，卻總是裝作不知，而且還在她面前費盡心力地粉飾太平。
母親是個溫柔嫻淑的小女人，因為太過單純，所以一旦說謊，神情就會變得很不自然。
蘇瀅知道，母親已經知道她知道了。
但母親依然選擇裝作不知道女兒已經知道了的事實。
也許生活在自己編造的謊言裡，母親會感到更有安全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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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瀅不想像個孩子一樣責怪別人，不管是外遇的父親，還是懦弱的母親。
因為那是他們自己的選擇，他們自己的人生，不管會有什麼後果，都只能讓他們自己承受。
她無權置喙。
可她依然感到很痛苦。
她努力壓抑自己怒火，因為她知道就算大吵大鬧，也不可能改變什麼。但這麼壓抑著壓抑著，所有的悲憤不甘卻不會消失，反而越積越多，重重地，壓在心頭，妨礙她的呼吸。
她像是陷在粘稠厚重的泥潭裡，想掙扎，卻不敢掙扎，因為理智告訴她越用力就陷得越快，然而理智也同樣告訴她就算一動不動，自己也遲早會面臨滅頂之災——只是時間早晚罷了。
不如索性撕破這層已經千瘡百孔的窗戶紙算了。反正在這個家，彼此早已心照不宣了吧，既然都知道了，為何還要繼續維持表面的和平呢？
不如就這麼爆發出來吧。
就算不能改變什麼，起碼也能讓那個不負責任的父親明白女兒是有著憤怒和不甘的。
起碼能讓他知道，有一個人，一個屬於他的骨血，在痛恨與鄙視著他。
讓他知道，她很想代替母親給他一個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