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大家養足了精神,自然各處分開逛園子去了,黛玉則來見陳景書。
往常多數是陳景書去她家裡找她,這卻是頭一回黛玉這般來找陳景書的,想著,自己心裡也有幾分羞。
哪知陳景書見了他完全不複往常笑臉,這會兒哼了一聲就扭過臉去。
黛玉道:“你若是不喜歡我來,只管打發我走就是,這會兒這個樣子又算什麼?”
陳景書道:“我為自己委屈。”
黛玉道:“先前我不能來,不是打發紫鵑過來說話了,總不是她躲懶了,叫你白等了一場?”
陳景書道:“紫鵑自然是好的,我也不是委屈今日的事情。”
這就奇了。
黛玉心知陳景書不會亂說話,既然說了必定有緣由,問道:“難道我平日裡委屈你了?”
陳景書道:“我都讓你給我選了字,哪知今日才聽說,你竟是一早就有字了?我卻這麼些年了都不知道,你說這事公不公平,我難道不委屈的?”
聞聽這話黛玉一愣:“這又怎麼說的?我何曾委屈你?”
陳景書道:“今日我聽薛家姑娘說,你有字顰顰?”
聽到這話,黛玉只覺得委屈,看著陳景書,見他也就那麼看著自己,終於忍不住,忽然落下淚來,道:“我道是什麼,原是為這個,那不過小時候不懂事的玩笑話,何況這些年我何曾認過這字,寶姐姐說那也只是寶姐姐說,不過是拿著小時候的事情打趣罷了,你又說這話,難道也是拿這個打趣我?我是供你們開這玩笑取樂的?”
就算小時候不知道,長大了也該知道女子取字意味著什麼,得是什麼樣的人來取,何況當初為陳景書取字的事情,雖然明知不可能讓她取,黛玉卻還是翻看了不少書,想著‘不知景哥哥會取個什麼樣的字’,也是那會兒明白了其中的道理,因本就是小時候說的,黛玉並不當一回事,只作小時候一點笑談罷了。
也只是寶釵從小與他們一起,又比她和寶玉都大幾歲,時而拿來說幾句,也不過是姐妹之間的笑話罷了,哪裡當得了真?
她本就不認顰顰二字,今日陳景書卻拿這個說她,黛玉心中自然覺得難過。
心想,這事旁人拿來說我也就罷了,你竟也不懂我,偏拿著這兩字問我話,又算什麼意思?
一見她哭,陳景書頓時慌了:“妹妹快別哭,是我的不是,我……哎呀,我原也不是那個意思,就是跟你開個玩笑……”
黛玉哭道:“你對我說那話,還能是什麼意思?又開的什麼玩笑?”
陳景書眨巴了一下眼睛,忽而作嬌羞狀:“我想你哄我呀。”
黛玉一愣,竟連哭都忘了。
見黛玉看過來,陳景書道:“你說,我讓你給我選了字,你又當如何?”
這話一出,黛玉頓時明白了陳景書的意思,見他似笑非笑的看自己,頓時大窘,羞惱道:“你又拿我打趣,虧人家還把你當個正經人說話!”
陳景書道:“我現在也是正經人說正經事呀,你哄不哄我?”
“虧你還是舉人老爺呢,就這麼說話,”黛玉嗔道:“呸,也不害臊!”
停頓一下,見陳景書小狗等骨頭一般眼巴巴的看著他,終究還是拗不過他,羞道:“哪有未曾及笄就取字的道理,你這話且再等幾年再說吧。”
然後就聽陳景書長長的嘆息了一聲。
黛玉疑惑道:“你嘆什麼氣?”
陳景書道:“我嘆氣是可惜女子不能考生員呢。”
黛玉初還不明,等想明白這話的意思,忽而臉頰飛紅。
跟著來的紫鵑卻欣慰極了。
陳大爺果真是長大了,和以前就是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