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許彥出來,他閉著眼說了一句,“把燈開開。”
許彥繞著酒瓶去開燈,客廳燈泡的瓦數也不亮,堪堪照明,照得那男人臉色蠟黃,猶如死鬼。
“你吃晚飯了啊。”他打了個酒嗝,又嫌棄道“有空吃飯怎麼不把家裡清清,這麼亂,跟豬窩一樣。”
許彥沒理他,別過頭去廚房洗碗,他其實每天都清,每天都做家務,但是父親一回來,每天都會弄得這麼亂。
他不想解釋,男人卻不依不饒,藉著酒勁跑到廚房來拉他,口裡發洩似的大吼大叫,“你爹問你話呢,懂不懂什麼叫尊師重道,虧你還上了高中!”
他下手重,拉的許彥手一動,把瓷飯盒磕掉了個小邊。
他心裡急,又害怕,護著那個碗對男人大叫道,“你別動我!”
這一叫點找了火,讓父親壓抑多日的脾氣有了發洩點,先是陰陽怪氣來了句,“我別動你?”在怒氣沖沖,理直氣壯的提高語調,“你是我養的娃,憑什麼不動你?你覺得你很高貴哦,長本事了啊,想走了啊!”
他侮辱的用食指紮了許彥的肩膀一下,再一把搶過他的碗,對地上一砸,隨著四分五裂的破碎,又罵道,“有娘生沒娘養的賤種,受不了就給我滾。”
那地下碎裂的瓷片像是數把尖利的刀紮破許彥的心,他蹲下來一言不發的清理,男人看他除了幹活沒什麼反應,有些掃興的走了,坐回原地繼續喝酒。
許彥清完地上的瓷片,找了個幹淨袋子把它們都裝起來,拎在手上,又去房間整理東西,把書跟日常要用的衣服放進書包,最後來客廳把酒瓶子全撿了碼好。
做完這一切,他站在門口對客廳裡說,“我走了。”
男人酒意朦朧的點頭,“去幹嘛?”
許彥沒回答他,只十分冷靜剋制,開門,出門,回頭看完最後一眼,再輕輕把門關上。
一切就像是出門去買菜,或者每天上學那樣普通,只有他自己知道,這次離開,恐怕再也不會回來了。
離開家走了很長一段,天色已晚,許彥拉緊衣服想去找個遮風處睡一覺,他身上披著江無言的外衣,那是他唯一一件勉強稱得上禦寒的衣服。
在附近轉了很久都找不著合適的地方休息,許彥站在路燈下呵出一口霧氣。
這才想起自己沒朋友,不討人喜歡,沒有地方可以去。
他茫然無助的站了一會兒,原地剁腳回複體溫,正不知道怎麼辦,身後突然傳來腳步聲,轉頭竟又看見那個熟悉的身影。
總是江老師,每次出事,都能碰上他。
只是這次似乎不僅僅是巧合,江無言踩著變髒的棉拖鞋說,“跟了你一路,怎麼不回家?”
許彥眼眶一熱,用哭腔叫了聲,“江老師”剩下只知道搖頭。
其實不用他說,江無言也知道發生了什麼,索性不去管那閑事,上前去把他抱住,長輩一般安慰他,“別哭了,你要沒地方去,我家還有點位置,去我那邊住吧。”
許彥,“江老師...”
江無言,“你怎麼這麼愛哭,別哭了,好丟人的,來,跟我走吧。”
還能怎麼樣呢?許彥點點頭擤鼻涕,讓他牽著自己走。
然後就像大叔叔誘拐小蘿莉一樣,江老師拉著許同學的手把他接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