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潤涵斷然道:“這絕不是迷香。”說著,示意張隨屏住呼吸,開啟了盒蓋。
盒中的那四隻蠟燭又出現在張隨面前,依然是那樣夢幻般沉醉的感覺,似乎目光也可以品出其中的甜,只看了一眼便想融化進去,和那神秘的高貴合為一體。
張潤涵蓋上盒蓋,面上露出一道驚訝,還有一道迷惘,一道不可思議。張隨看出此物必然不同尋常,試探道:“師父,這蠟燭……”
張潤涵閉上眼,輕輕說道:“沒想到今天見到這麼多物事!沒想到洛陽府衙竟有這種東西!”
張隨奇道:“究竟是什麼?”
張潤涵坐正了,看著張隨,似乎要一直看到他心裡去。張隨同張潤涵相伴多年,情逾父子,知道師父必有重要話說,坦然面對那兩道深邃目光。
張潤涵招招手,示意張隨坐近,才輕聲道:“在古國天竺裡,有一種植物,名叫‘曼陀羅’。”
“此物能使人生出種種美好幻象,哪怕只是輕輕嗅一下。用來減除病人痛苦效果極佳,可此物卻有極強的毒性,服用過量當場便可致人死命。即使是極細微量的曼陀羅,若服用次數多了也會成癮,癮發之時,六親不認,倫理道德全失,若能再次服用這曼陀羅,天地間所有事情都可拋棄了。”
張隨身體前傾,直直地挺著脊背,已是滿頭的冷汗。
“唐朝有位高僧玄奘,號三藏,曾至天竺取得佛經。他千辛萬苦回來後,將自己西行的經歷寫成一本書,名叫《大唐西域記》,其中便記錄這種神秘的植物,三藏高僧為其命名為‘曼陀羅’。”
“依《大唐西域記》所載,此物只有天竺方可種植,在我國土壤中斷無生機。”
張隨冷汗涔涔,張了張嘴,卻什麼也沒說出來。
張潤涵不管張隨的反應,繼續盯著他說道:“依我朝律例,嚴禁邊民自由貿易,違者誅滅九族。這曼陀羅若能流入我中原,只有一個可能。”
張隨精疲力竭,澀聲道:“朝廷……”
張潤涵的聲音忽然嚴厲起來,卻依然壓低了聲音,道:“如果我沒猜錯,程鰲定然是對這曼陀羅上了癮,因此夜夜需要點這蠟燭方能入眠。”
張隨恢複了一點精神,介面道:“這曼陀羅蠟燭原料珍貴,用後自要妥善保管,因此那燭臺中空無一物。”
張潤涵道:“這程鰲同金龍幫關系密切,他既有此癖好,只怕金龍幫也不幹淨!”猶豫了一下,又道:“張瀟從未單獨下山,尚不知世間有許多醜惡陰影。這曼陀羅之事,只怕還要落在你身上。”
二人同時陷入沉默。良久,張隨低聲道:“金龍幫尚不知是正是邪,不宜驚動。這四支蠟燭對程鰲來說極為要緊,雖說他手中料來還有半截殘蠟,可弟子以為今晚便應還了回去,免得這洛陽城的父母官做了什麼不可思議之事。”
張潤涵點頭道:“不錯。你也可借這順便調查那大漢的來歷。你這就去吧,這個年,你也不用在山上過了,專心辦你的事。切記小心在意,愛惜自己性命,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張潤涵做事一向不依常理,若是旁人,定會說:“春節過後,你再下山去吧。”偏偏張潤涵連過年的機會都不給張隨。張隨愣了一愣,隨即重重點了點頭,目光透出一種堅決,一種毅然決然,拿起那鐵盒走了出去,邊走邊想:“這蒼鷹劍和曼陀羅香都是神秘得不得了的東西,竟然全和金龍幫有關,這下可刺激了!”想到這裡,嘴角竟浮現出一絲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