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雨水,二月驚蟄。驚蟄時節,春氣萌動,雲中有雷,天空有雨,地表潤綠。
江左大湖,空曠寂冷,悶雷撒雨,雨中有霧,霧峰矗立,層巒映水,映處墨黑。
忽有歌聲擊破這亙古不變的湖光山色,吹波起瀾,迴盪山間。
“大風捲水,林木為摧。意苦若死,招憩不來。百歲如流,富貴冷灰。大道日喪,若為雄才。壯士拂劍,浩然彌哀。蕭蕭落葉,漏雨蒼苔。”
歌聲高亢,嗓音嘶啞,悲慨莫明,好似無家的浪子終於歸家。
拖著疲憊的身軀,唱著懺情的悲歌,讓淅瀝的小雨滌盡他所擁有的一切光輝。
剝落嶙峋的瘡痍,僅剩澄透的心靈,恢復童年的時光,那副幼稚的模樣。
湖中一葉,扁舟舟頭,兩個人的身軀輪廓在朦朧的風雨之中漸漸的清晰。
人貼得很近,手握得很緊。
風沙的目光穿透層層雨霧,投往隱谷的方向,嘆息道:“死老頭子你倒是已無憂無患,樂哉逍遙,把我留在這大爭之世掙扎浮沉,是你太聰明,怪我太愚蠢。”
郭青娥並非第一次聽到風沙管隱裡子叫死老頭子,一直不明白飛塵為什麼會有這麼大的怨氣。不過她現在已經顧不上多想,竭力壓抑激動的情緒。
飛塵曾經親口告訴她,隱裡子沒死,而是破碎虛空。
對於一心求道的她來說,這裡就是聖地。
這不僅是陪丈夫歸家,更是為了尋求得道之機。
哪怕僅有殘剩的縹緲一縷。
風沙苦澀地道:“佳音你早已成為山中的精靈,我風沙仍在風塵中僕僕,實在歡喜你太乾淨,希望你不要憎厭我太骯髒。”
郭青娥驀地收攝情緒,嬌軀捱得更近了些,手也握得更緊了些。
希望用自己的溫柔來緩和飛塵的悲傷。
兩人就這麼安靜地靠著,任憑扁舟在雨中隨性漂泊。
也不知是隱裡子顯靈,還是因為湖水流向,扁舟漸漸趨近岸邊,正是隱裡之畔。
之後棄舟登岸,溯溪逆行,直到豁然開朗。
那幾間殘破的茅屋似乎更加破敗,屋內屋外充滿了森林的氣息。
房前淌過的小溪依舊清澈,溪旁不遠的屋後,便是佳音的居所。
風沙領著郭青娥過來祭掃,臉色十分平靜,眼神非常溫柔,把兩女介紹給對方。
郭青娥的話一向很少,這次截然相反。
不僅認把她和風沙如何認識,為何結婚的過程事無鉅細地說了,甚至連自己的心歷想法都沒有絲毫隱瞞。末了表示,希望能得到佳音姐的祝福。
隨著紙錢高燃,星火旋天,一直淅淅瀝瀝的小雨戛然而止。
天光破霧,暖陽及身。
郭青娥扭來俏臉問道:“她是同意了嗎?”
風沙柔聲道:“你這麼好,她當然會同意,更會為我高興。”
郭青娥嬌顏頓展,笑靨如花,像陽光一樣明媚,更勝春花燦爛。
風沙回以笑容,然後開始解衣服、捋袖子,笑道:“我伐木,你生火;我繕屋,你清理;我獵物,你做飯。男耕女織,是樂業,男女搭配,是道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