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瓦尼寺的周遭突然亮起火把,火把成線成圈又成片,照亮了內城東北方向的夜空。
整座尼寺被光焰完全合圍,彷彿大火煮著大釜。
幾乎同一時間,釜內劇沸,釜內之“肉湯”亂糟糟地翻騰撲騰,宛如被煮。
賀貞難掩訝色,撲於露臺邊沿,極目遠眺。
風沙過去與她並肩,悠悠地道:“知道那是哪裡嗎?”
賀貞的神情稍顯迷惑,遲疑道:“看著像是一座寺廟,緊挨著惠和坊,嗯,好像是一座尼寺,名字我記不得了。”
趙儀一直力主滅佛,此情此景令她立刻揣測是否是柴興開始滅佛了。
好像時間早了點,所以出乎她的預料。
按理說汴州的暗戰至少也要持續個半個月至一個月,待到萬事俱備之後,再起東風。
如今這才幾天而已,火候明顯不足。
賀貞一直被關在陵光閣,內外訊息隔絕,對眼前的情形百思不得其解,試探著問道:“莫非柴皇開始滅佛了?”
“不是柴皇,是我。至於帶隊之人,是趙儀。白虎衛為鋒刃,巡城軍為捕網,禁軍於後壓陣。”
賀貞微怔少許,俏臉難掩喜色,旋即轉為狐疑。
“貞兒不解,為何不首攻夷山的獨居寺,那裡才是佛門於汴州的中樞所在,這樣圍攻附近的尼寺,不怕打草驚蛇嗎?”
風沙淡淡地道:“正是要打草驚蛇。”
賀貞掃視城內各處,遲疑道:“汴州地下有城,如果不一起發動,各寺高層定會逃入地城。地城內情況錯綜複雜,四通八達,無人知道全貌,恐怕放虎歸山。”
風沙笑了笑道:“那不正好,不讓人家真正的逃上一回,我怎麼知道他們下一次怎麼逃、往哪逃?”
腦中宛如轟雷咔嚓一下,賀貞徹底愣住。
“實不相瞞,雲本真已經帶著人分散潛入地城盯梢,韓晶派人於外城的陸路與河道的出口附近佔住高點監看,屆時將就著城圖繪出一副絕世美畫,嘿嘿~”
賀貞小心翼翼地道:“少主是說,今次僅滅這一處尼寺,使佛門高層受驚而逃,又不至於真的逃掉?趁機找出他們的出逃路線,方便下次一網打盡?”
“然也。”
風沙指著打瓦尼寺的方向比劃道:“你看,此尼寺與夷山相隔三街三坊,距離不遠也不近。足以使人倍感緊迫,又不至於逼得人家狗急跳牆。”
這一番謀劃獨具匠心,合情合理,他差點連自己都信了,不愁賀貞不信。只要賀貞相信,不久之後,趙儀也會相信,進而使柴興堅信不疑。
賀貞本來黯淡的美眸似乎因遠處的火光映照而顯得神采奕奕,蒼白的兩頰也因興奮而浮現迷人的霞暈,端得明麗照人。
風沙含笑道:“想必我這幅畫一定可以賣個好價錢。你覺得呢?”
既然要來一出蔣幹盜書,自然需要讓蔣幹有機會把盜得的書送回去。
賀貞忙道:“貞兒現在就可以代儀哥做主,他一定會出重金購下,如果他出不起,柴皇出。無論少主想要什麼都可以提,什麼都可以談。”
風沙笑而岔話道:“我已經想好了,此圖起名為狸貓戲鼠圖,我要親筆提詩:鼠道難,難於上西天。老鼠的鼠。”
賀貞噗嗤嬌笑,嫣然道:“少主好詼諧。此畫無鼠之形象,有鼠之意境,確實堪稱絕世美畫。”
風沙扭頭瞧她一眼,柔聲道:“多久沒見你發至真心的笑容了,上一次還在十多年前,不容易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