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森可怖的牢獄裡,地上那一層腐朽的稻草裡透著一股子酸腐的味道,其間有老鼠在其中穿梭,發出“吱吱”的叫聲。
或許是因為獄中久久無人到來,這老鼠並不肥碩,反而餓的皮瘦毛黃,它乍見到人似乎還十分歡喜,以至於開心的不斷跑來跑去。
可是被一條鐵鏈吊起來的慕容晟卻是心如死灰,他的臉色黝黑,與牢獄裡四面圍牆裡的黑暗幾乎要融為一體。
他的右眼已經用布條簡單的包紮了,但也僅限於止住了血,沒有用什麼止痛的藥,疼痛感再次復發的時候,他已經暈厥過去一次了。
大腿上的傷口也處理了,那支箭被拔了出來,同樣是用布條簡單的包紮住,僅僅是為了不讓他流血過多而身亡。
成者為王敗者寇,他昨日還睡在高床暖枕的榻上,現在就淪為了一介無比落魄的階下囚。
世事無常,一貫會捉弄別人。
慕容晟知道自己輸了,而且輸了個徹徹底底,他不該那麼草率的決定篡位,不該在計劃還不成熟的時候就以身犯險,不該這麼心急如焚的去搶本屬於自己的太子之位。
最不應該的,是不應該輕視自己的父皇,以為他在病中就會變得糊塗,只要經過一番仔細縝密籌劃,自己的兵變就能輕易成功。
這一次簡直是大錯特錯,慕容晟無比悔恨,左邊那隻尚且完好的眼睛,甚至已經開始變得有些霧濛濛的溼潤。
眼看著就要成為這場權力角逐中最終的贏家,誰想到卻棋差一著徹底淪為輸家,他不甘心啊!
正在此時,他聽到有腳步聲由遠及近的逐漸清晰,如同找到了自己的救星一般,猛地抬起頭來。
“是誰?”
說一出口,他就發現自己的聲音已經變得乾澀而嘶啞,因為許久沒有喝水的原因,這麼一高聲叫喊,還覺得有些許疼痛。
“齊王殿下,是老奴。”
牢門之外,出現了李規那張乾瘦的臉龐和微微佝僂的身形,他的語氣還是一如既往的客氣,但是已經少了許多恭敬之意。
慕容晟剛才還泛起一絲希望的心,頓時又沉了下去。
李規是燕皇身邊伺候的老人了,他向來是最能揣摩聖意的。而且為人圓滑,最會與各處打通關係,向來哪一方都不得罪。
即便是面對失勢之人,也保留著三分的尊敬,不做落井下石的事情,怕的就是日後這人的運勢好了,能東山再起,會連累到自己。
可是如今李規的話語裡,已經沒了敬意,說明已經不想假裝,可想而知情況槽糕到了何種境地。
慕容晟怎麼甘心死在這種不見天日的地方,他拼命掙扎了兩下,弄的鐵鏈嘩嘩作響。
“李總管,我要見父皇一面,我要見父皇面呈實情!”
李規露出了自己不耐煩的神色,“齊王殿下,您還見什麼呀,陛下已經不想再見您了,否則也不會吩咐老奴來審理您了。”
慕容晟用一隻眼瞪著他,“審理什麼,本王有什麼罪?”
“呵呵,殿下,您就別裝了。”
李規冷笑一聲,嘲諷說,“暗中糾結兵力,企圖謀反,這難道還不算是罪?而且這可是一條十惡不赦的大罪,您若水從實招來,陛下念在父子親情的份兒上還能寬容幾分。可若是繼續頑抗,會落得個什麼下場您自己心裡有數。”
慕容晟情知謀反的罪名一旦落實,依照父皇六親不認的性格,自己肯定難逃一個“死罪”。
於是梗著脖子說:“你別汙衊人,什麼謀反?本王誓死效忠父皇,怎麼會謀反!”
李規帶著笑說:“哎呦,老奴哪裡汙衊您啊。現在齊王府所有人都已經捉拿入獄,您的一些親信屬下已經供出來了,人證物證俱在,您就別扛著了,這樣下去一點好處都沒有。”
他尖細的聲音,陰陽怪氣的話語,是對慕容晟最大的諷刺。
“老奴是奉了聖旨審案,王爺還是實話實說的好,也能少受一點皮肉之苦。聖上是位仁君,亦是慈父,見您如實招來,說定還能從輕發落呢,所以啊,您還是快點如實招了吧。”
見一計不成,慕容晟又生一計,態度軟化下來。
“李、李總管,現在的形勢究竟如何?請您指一條明路,日後我必然傾己所有,重重報答。”
李規剛才的冷笑,也變成了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