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燈燭放在桌上,因為房門已經推開,所以不時有冷風吹進來,蕭易安又為自己加了一件外衣。
看著倒在地上的那人,腹部中箭,傷口沁出來的鮮血染紅了她的衣衫,大片大片的蔓延開來。
見過了這張臉龐往日裡金尊玉貴的模樣,高高在上不食人間煙火,一時間看她身穿尼姑裝扮的素服緇衣還真是有些不適應。
她看著那張臉,當年苦痛的記憶又漸漸的浮現上來,不過現在回想起來卻比當初少了些恨意。
或許因為她並不是蕭玉茹的緣故,也或許因為現在蕭易安的人生裡還有許多可知的溫暖,那種沉浸在痛苦裡無法自拔的日子早就一去不復返了。
放下不代表原諒,她不會忘記那種仇恨,當然更不可能原諒。
只是不會再因為別人的過錯而讓自己陷入苦痛的折磨中,她是受害者,有仇報仇有冤報冤,本就不應該因為別人過往的欺凌而覺得傷心和痛苦。
“都已經三年了,你居然還沒死心,還想著要殺我?”
原本已經栽倒在地上的鶯兒,聽到這句話似乎又被振奮了一般,掙扎著向前爬,想拿起掉落在地上的匕首。
蕭易安只是冷眼看著她,那如同蚯蚓一般在地上爬動的身形,渺小卑微又無力,即便這樣,還要不自量力的去傷害別人。
然後在鶯兒拿起匕首舉起的一剎那,“嗖”的一聲,又是一支袖箭發出,這次正中她的手腕。
這一下子因為疼痛鬆開了五指,匕首再次從她的手中滾落,清脆的響聲過後,再次掉落在地。
這次藉著燈燭的光亮,蕭易安才看清楚她手中的“匕首”究竟是何物。
原來那東西竟然不是匕首,而是用尖石打磨成了匕首的模樣,然後用粗布包紮著鈍處,便於拿捏和藏在身上。
瞧樣子,應該打磨了不少時日,蕭易安並不懷疑頂端的鋒利尖芒能將人的身上刺出一個窟窿。
是了,根據靜慧師太所說,鶯兒她被困在了佛寺後面的山崖上,被專人看守。
那裡偏僻無人,樹蔭成影,陰涼潮溼,又哪裡能弄得到什麼匕首,怪石嶙峋,最多的就是這種尖石。
鶯兒的一雙眼睛死死的盯著她,那雙眼睛不似往日的光澤,只覺得如同死魚眼一樣。整張臉龐,像極了一個失去生氣的人,腐朽的像是一條僵死的魚。
“我……我不會放過你的,哪怕是死。”
她的言語還是那樣的充滿怨恨,像極了當年蕭玉茹臨死前的時候,那種無力掙扎和挫敗感交織在一起,是不甘心。
即便是猶在病中,還未痊癒,蕭易安還是忍不住調侃她。
“你說你有這種毅力和恆心,乾點什麼正事不好?非要打打殺殺的有什麼意思,一門心思的在邪路上越走越偏,陽光大道你不走,非要自找死路,這次真是大羅金仙都救不了你……”
腹部和手腕兩處受傷,看著她血流不止的樣子,蕭易安根本沒想給她止血。
她當年的確有些佩服鶯兒對蕭玉茹的忠心,所以才故意饒了這人一命,但是當這份忠心耿耿傷害到自己,那就是另一碼事了。
如果剛才不是蕭易安的警覺性高,恐怕未必能逃得過這此突如其來的危險,被這麼一下捅了個透心涼,估計不被腹瀉折騰死也得死了。
她此時心有餘悸,若不是剛才的運氣好恰巧醒過來,恐怕難逃此劫。
蕭易安想到自己今日突然腹瀉一事,本就有些蹊蹺,鶯兒又來的這樣巧合,像是掐著點來的,微微眯眼,“是不是你恨我至深,這才故意下毒謀害?”
“你說什麼,下……下毒!”鶯兒擦了擦嘴角的血跡,不甘心的說,“若是能下毒害死你,我還會自己親手來殺你?”
剛才鶯兒受傷頗重,兩隻袖箭都沒有拔出來,又沒有及時止血,看起來虛弱不堪,根本沒力氣說什麼話。
蕭易安既然冒出了這個念頭,也只是懷疑之下隨口一問,根本沒指望她回答。
可是看鶯兒完整地說完了一句話,似乎恢復了精神,雙眼亦變得有了些生機,好像是迴光返照的模樣。
蕭易安想到,她竟然連匕首都沒有,又怎麼可能會弄得到毒藥,更別說是下毒來謀害自己了。
這時,有幾人的腳步聲從遠到近,蕭易安以為是她的同夥,一顆心再次懸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