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易安幽幽醒轉,才發現天色已經明瞭。
睜開惺忪的睡眼,有陽光順著窗沿偷偷爬進來,灑在房內的青石地面上,窗上鏤刻成花的模樣,則相對映出深深淺淺的影子。
昨夜是在金泉寺休息的第一日,但是因為思慮雜多,睡得不怎麼安穩,所以醒來後有些發矇。
蕭易安打量了兩眼周邊陌生的陳設,提醒著自己如今已經離開金陵了,也不必如此的早醒。
因為原先在侯府中,她掌管著長房的一應事務。
管事和下人們在清晨便統一過來回話,有事的取了牌子,支了銀錢,拿著去統籌安排,無事的則過來點個卯,照常請安。
其實侯府也無甚大事,除了錢財的支出收入,就是人情往來居多,還有其他的繁瑣雜事。
但是累加起來,也著實耗費時間。
所以蕭易安每每都會在天明之前起,否則既來不及去德榮堂給祖母請安,也來不及處理大小事務。
久而久之,便無需丫鬟們叫醒,自己就會養成習慣。
可是今日雖然到了時辰,人卻已經不在侯府,無需如此早醒的,蕭易安想著,哼哼唧唧兩聲,又懶懶的躺了回去。
但剛一沾枕頭,她便覺得不對勁了。
在昨夜,記得自己是迷迷糊糊的倚著門邊睡著了,醒來時,又怎麼會安安穩穩的躺在床榻上?
蕭易安驚坐而起,腦海中頓時閃過了無數個想法,可見自己衣衫完好,驚疑的心情又慢慢平復下來。
這時外面響起了敲門聲,“小姐,剃度儀式要舉行了,您是否要前去觀禮?”
——是清漪的聲音。
蕭易安坐在床沿,向外說道:“進來吧。”
清漪含笑進來,“原來小姐已經醒了嗎,我還以為好不容易離開侯府了,總可以多睡一會兒,所以之前才沒敢來打擾。”
“有些事,習慣了就改不過來了。”
蕭易安看著她道:“昨日我已與靜慧師太說過了,不去觀禮,蕭玉茹和蕭瑾繡兩人全權交予她安排,按寺中的規矩行事就好。再者我與她們是平輩,觀禮什麼的也不太合適,索性不去了。”
反正該說的話,昨夜已經和鶯兒說清楚了。
去與不去,也沒什麼分別。
清漪猶豫片刻,又思索一陣,才說道:“方才,心月離開了。”接著又添了句,“她什麼東西都沒有帶走,”
蕭易安若有所思的“嗯”了一聲,心想昨夜自己說出了恩斷義絕的話,已經將退路堵死。
心月今日什麼東西都不帶走,顯然也是要徹底捨棄過去了。
可是又想到,她一個弱女子,身上如果不帶盤纏,恐怕是寸步難行,又怎麼在這個世道生活下去呢。
蕭易安揉了揉太陽穴,思索一陣。
清漪看出了什麼,試探著說,“小姐只怕還有不捨,既然如此,又何必忍著心裡難受非要將人趕走。若是現在挽回,只怕還來得及。”
“不必了,我從不給人第二次機會。”
蕭易安嘆了一口氣,眉間湧上憂愁之色,“更何況嫌隙已生,就算再留下終究不似以往了,隨她去吧。”
清漪沉默不語,卻想到方才心月臨走時所與她說的一些話。
“你與小姐多年的情分,待你與眾不同,何不去說些軟話求一求她,興許可以繼續留下呢。”
“小姐的性格外柔內剛,既然選擇將話說出口,便再無改變心意的可能……我倒不如瀟灑果斷的離開,反而能讓小姐落個心靜。”
之後,又將蕭易安平日裡的飲食喜好和一些生活習慣告知於她,細細囑託。
清漪原來覺得背叛之事難以容忍,可是如今又覺得她們兩人之間,彷彿有種無可比擬的默契,是旁人及不上的。
中間似乎還有什麼誤會,鬧到這個一刀兩斷的地步,真的有些可惜了。
正出神時,又聽得蕭易安出聲問,“清漪,昨夜離開後,你是不是又進過我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