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芳華寫下了自己的銀行帳號和自己的名字。她又想了想,寫上了一個電話號碼。
劉飛將那張寫有帳號的紙摺好收進自己的上衣口袋。”啊!我還沒找到自己的床位。”他這才想起來。他再次道了謝,提著那個大包,脖子上仍掛著那個相機,急忙的找自己床位去了。
林采薇與林芳華對視了一眼,兩個人都笑了起來。
九月金秋……是由無窮的憂鬱生成的。憂鬱的夜,似乎變得漫長了。
林采薇在這樣的夜晚失眠了。
車窗外,秋月圓圓的,明亮柔和的掛在空中,有些許悽美惆悵,彷彿林采薇此刻的心情。她正坐在過道的椅上,面前是一張小桌。她雙手撐著下巴,默默的看著窗外,朦朧的眼睛望著朦朧的樹影。它們飛快的倒退著消失在她的身後。一切過往的塵事點點滴滴浮現在她的心頭。她回想著自己第一次在孤兒院見到母親時的情景,回味著與母親一起生活的歷歷往事......
窗外的月亮,似乎也正悄悄的跟著她一起回憶。她靜靜地看著明亮的月,明亮的月也靜靜地看著她……圓月在林采薇的眼裡慢慢變大,漸漸地,她感到有一股柔和的銀光在緩緩包圍著她。一路上,明月在陪伴,照著她路的前方。她有個預感,自己新的人生旅途已經啟程了。等待自己的將會是什麼呢?
突然,咔滋一聲輕響,她被驚醒了。回眸一望。劉飛正端著相機對著自己。她又看了看睡在下鋪的母親。媽媽似乎太累了,在火車上也睡得這麼香甜。她伸出手指豎在自己唇邊,輕輕噓了一聲。劉飛露出個不好意思的笑容。她又看了熟睡的母親一眼,抿抿嘴,柔柔的笑了。
輕顰淺笑的她,身後印著一輪皎潔的明月。銀光照著她的青絲,泛著柔光。”采薇,你真美!”他不禁在心裡發出一聲贊嘆,緩緩走近了她,彷彿走在夢中。
她微微鄒起了眉頭。她看著他的眼睛,那裡面似乎蘊涵了某種令她感到很不安的東西。
劉飛看到了她眼裡警惕的神色。他站在她面前,發覺她正微微往後挺直了身子,與自己拉開了些許的距離。他抱歉的笑了笑,小聲說道:”這個...我來...是想問你,今天的這些相片,我怎麼才能寄給你。”
林采薇楞了楞。
劉飛擺弄著相機,將今天的相片通通調了出來。他邊看邊遞到了她面前。
”你看,你看這景,還有你自己。多美!遠處青山頂上還透出一絲夕陽的殘照。”劉飛在欣賞著自己的傑作,他心裡得意極了,這樣的作品,幾乎可以參加攝影比賽了。
”你看!你看!”他興奮的指給林采薇看。
那是張自己的全身照。相片上,她正羞紅著臉,嬌俏的玉立在窗邊,身後是窗外朦朧翠綠的青山,山頂處微透出一抹殘陽,山下立著一棟紅磚房,四周是一片劃成幾塊的金黃的稻田。她看著相片中的自己,發現自己看起來那麼的高挑。一縷夕陽落在了她的發絲上。確實很漂亮。她似乎也漸漸喜歡上了相片中的自己。
劉飛繼續翻看著。
林采薇看著自己擺出的各種表情,或羞澀,或婉柔,或清甜,或活潑,她沒想到自己居然擺出了這麼多的表情,要是現在讓自己來擺,她鐵定還是擺不出來。
劉飛呆瞪著其中一張相片。相片中的她正睜著一雙美麗的眼睛,回眸一瞥,驚訝的看著自己,在她身後是一輪大大的圓月。那是他剛剛抓拍到的相片。
好一會後,劉飛將相機收好了,轉過頭問道:”你的地址是什麼?我寄給你?”
林采薇沉吟了一下,輕輕搖了搖頭,”我不知道。”
”恩?要不,你學校的地址也行。”
”學校的地址,我也不知道。”
劉飛楞了。他摸不清,是她不想告訴他,還是她根本就不想要這些相片,或者是她真的不知道。他看得出來,她並不想多說什麼。
”那這樣吧。”他拿出一張紙,趴在桌子上寫了個號碼,”這是我的電話,你如果想要相片,隨時可以打電話來。”
他看她捏著那張紙條默不做聲。
他靜靜的站了一會,默默的看了她一眼。他感覺到,她似乎總與別人保持著一份距離,她似乎躲在了自己造的殼裡。她包得是如此的緊,他無法突破那層殼,他突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了。
一股寂靜的陌生的氣氛緩緩的壓在了兩人身上。
他最後微微欠了欠身,”時間也不早了。你早點休息。那,我就不打攪你了。”
臨走時,他又回過頭看著她,補充道,”記得...打電話給我。”
他看到她不置可否,只睜著雙柔美迷朦的眼眸望著自己。他微微嘆了口氣,右手緊緊捏著相機的皮質外套,慢慢的轉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