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小姐可有到君悅樓找過他?”
臨衍這一問得突兀。林墨白心頭一緊,又看他一臉老實樣,半信半疑,半真半假道:“你為何問這個?”
“我聽府中下人說過,婉儀姑娘曾帶了個侍女往君悅樓去過。她一個黃花大姑娘,往那地方去便只能是尋人了。飯後閒談,林兄若不喜,我們且談些其他。”臨衍面不改色,甚是淡漠,林墨白狐狸尾巴一搖,道:“這事我不曉得。但她身邊那小丫頭確實是個潑辣角色,名字也有趣——衍兄弟,你認識?”
臨衍不認得。他雖不認得,但瞧林墨白此狀,他必認得。臨衍又默然同老闆要了一碗餛飩,林墨白心頭一緊,道,你還真不把自己當外人。
“她那丫頭名字也不知是誰起的,大丫頭叫大丫,二丫頭叫二丫。常跟著她的那個便是二丫。”
“婉儀小姐失蹤,二丫又去了何處?可有人尋她?”
此一問,林墨白心頭警鈴大作,精光一閃,道:“衍兄為何這般在意?”
“我是不在意,但我曉得的另一人十分在意。”臨衍吃飽喝足,手指沾了些茶水,往桌子上寫了幾個字。林墨白見其字,抬起頭,大驚失色,眼看就要溜。臨衍一把扣住了他的胳膊,道:“我那朋友說,他們是好人。好人所做之事,也必然是好事。”
言罷,不等林墨白反應過來,便自顧自施施然站起身。
他尋思片刻,還是不能這般輕易放過此人。然等他轉過頭的時候,林墨白已經腳底抹油,溜之大吉,甚至連餛飩錢都付了雙份。臨衍恬然擦了擦嘴,抬頭看天。此濃夜黑沉,薄雲不見其顏色,月被烏雲遮了,想來是要下雨。
他無家可歸,身無分文,無一茅廬避雨,若果真下了一場雨,這算不算天道無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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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古天道難測,公子且緩些。”臨衍方一走到巷子口便被叫住了。原來深黑的巷子邊上蜷了個黑影,大約是個斜躺著的人。這黑乎乎的一團人影彷彿在此地等了許久,巷口燈火晦暗,餛飩攤的燭火照不到此間,躺著的那人衣衫襤褸,頭髮以麻繩草草繫著,繩子一頭似乎是墜個小小的八卦墜子。
那人抬起頭,對上他的目光,目露得色。此道士便是今日在章家裝神弄鬼的那一個,兩人白天時候才見過,這又一見,二人便都成了臭乞丐——章門中到底有何神力,竟教人紛紛折腰?臨衍咳了一聲,問:“天寒露重,先生早些回家。”他話還沒有說完,卻見那臭道士自顧自挪到了他跟前,道:“公子是個有緣人。”
——你白日裡那桃木劍舞得甚是神神鬼鬼,又怎知我是個什麼緣?臨衍朝那人一躬身,道:“先生何以落到這般境地?可是有何難處?”你便是再有難處,我也身無分文,臨衍不甚樂意同他攀扯,那人卻擦了擦那不知剛摸過何物的髒手,道:“我來給公子卜一卦?”
“在下不信鬼神,多謝。”
臨衍方一抬腿,那人便死抱著他的大腿,道:“……只要兩文錢,一文也可以,我實在餓極了,求求少俠行行好。”
——怎的章家都不給人結工錢麼?臨衍萬般無奈,道:“我也是個臭要飯的,你同我要飯作甚?”他提了提自己的褲腰,哭笑不得:“先生我褲子要掉了。放手!”那人同他一番胡扯,二人好容易糾纏清楚,臨衍這才搞明白事端:章家丟了兩個燭臺,本不該懷疑到他身上。然而此人當真熊心豹子膽,就著人家舉家辦喪的時候順了人家兩枚掛禮的金葉子。後來人家清點燭臺,順藤摸瓜,將這些手腳不乾淨的宵小一網打盡。他被人家一頓痛打,收了工錢,也便被人從偏門丟了出來。
當真同病相憐,憐得讓人牙疼。臨衍長嘆一聲,道:“我真的沒錢。你找別人可好?”
“不慌不慌,既如此,你且當陪我老道士嘮嘮嗑,反正長夜漫漫,你不也是個江湖不歸人?”
此一個不歸之人形容得甚好。臨衍一想自己此夜怕也是身無著落,便也就地往那道士旁邊席地一坐,道:“先生想說何事?”
“也沒甚要事,就看公子面善,想給你卜一卦。”
臨衍不置可否,道:“卜什麼?”
“前途,富貴,天命,姻緣。我看你這般,偏生想給你卜個姻緣,小公子且給我看看你的手?”
臨衍順從地將自己的手掌遞到他面前,只見他舔了舔自己的手指,用那沾了唾沫的手在臨衍的手掌中一通亂劃,邊劃邊道:“少俠這命好,霸氣,硬朗,大富大貴,姻緣之事也自有老天護著。”臨衍頗有潔癖,此一番下來令他喉頭髮緊,頭皮發麻。那道士完事後還往他的手掌心上吹了吹,臨衍忙收了手,道:“先生這便卜完了?”
“完了一半,”他道:“少俠這姻緣之事雖不必太過煩心,然老道我開了天眼定睛一看,你怕近日就有個紅鸞星動,桃花之劫。”
臨衍嘴角一抽,道:“為何是桃花之劫?”
“此桃花是一朵爛桃花,一筆孽債,不得不還,卻又還得辛苦。我估摸著少俠怕還沒成親,不打緊,若想破此困境,只要兩個銅板,保準藥到病除,令少俠前途一片平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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