棗紅馬興奮的不得了,不斷的轉向、加速,將一道道的霧牆沖散,後來靜子幹脆指揮棗紅馬在霧牆裡行進,馬頭在霧中若隱若現,我和靜子宛如在雲中漫步。
她興奮的喊著,“大汗,我們倆成仙了!快看!”
這不是昭君說的話嗎?在那座天池旁,水雲際會,海誓山盟……
這下子彷彿墮入了冰窖,也關閉了心門,棗紅馬和靜子的開心火熱瞬間與我隔離開來。
“衣服都濕了,該回去了。”我拍了拍玩的正高興的靜子。
“不嘛!好容易找到點霧氣,我懷疑啊,霧氣在這裡積攢了幾千幾萬年,今天被我們打破魔咒……”她突然覺著不對勁,趕緊回身看了看,“大汗,你不高興了?”
“我不玩了,專心陪你,好嗎?”靜子一邊說一邊轉過身來,我攬住她的腰,她託著我的臉頰。
靜子撅起了嘴,“大汗,是我把一切都毀了,你說怎麼辦,我聽你的。”
她的額頭怎麼又開始紅了?摸了一下燙的嚇人。“體溫又升上去了,趕緊趴在肩上,回去就好好休息。”
靜子很配合的又往前湊了湊,乖乖的趴好,“大汗,我難受。”
“瘋的時候怎麼不難受呢?這是千年瘴氣,無藥可救。”
“那……可以死在您懷裡了。”她的聲音越來越小,貼著我的臉頰依舊燙人;這時風有點大了,趕緊找了個背陰的地方休息,拿出水袋給她喂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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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子的精神比剛才差遠了,“大汗,發燒挺好的,暈乎乎的真開心。”
“你呀,稍微好一點就……”
“再抱緊點。”
兩人依偎著坐了一會兒,她又有精神睜眼看周圍了。“荒涼也孕育著生機,從沒想過自己會生活在這樣的地方。”隨後轉過來,很認真的看著我,“大汗,你說生命是什麼?無常?還是命中註定?”
“以前啊,一會兒覺著無常,一會兒又覺著都是註定的。”
這跟沒說一樣,靜子撅著小嘴,閉上了眼睛。“現在呢?大汗?”
“現在……真覺著人生就是百轉千回,可是來來回回都是同一段路。”
“您說百轉千回倒是真的,繞來繞去就是想知道肖朦那四個字,繞來繞去也是來到我身邊……我該怎麼辦呢?中國有句話怎麼說來著?天與不取,反為之災!”
“你連這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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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了,”靜子抬手輕撫著我的臉頰,“大汗,遇到你才知道生命是什麼。以前我覺著做了什麼大事,或者哪天心願已了,就可以瞑目了;吃著你做的飯才明白,原來生命是不停的體會著現在,盼望著未來,是生生不息,是無窮無盡;原來生命是最頑強最可敬的,不是凋零的櫻花那麼無奈,生命是每一秒都在奮爭,飄落不是美,逆流而上才是生命的華彩。”
她越說越興奮,又掙紮著坐起來一點,“你看啊,眼前的景象在日本是看不到的,生命不是鬱郁蔥蔥,而是荒涼中的點點綠色,是在不可能的地方生長;原來生命不是萬紫千紅,而是奇跡,每一個都是,看似脆弱,卻能歷經風雨,愈挫愈強!”
說到這裡,她的眼淚如散了線的珍珠落下,“大汗,我感受到了,我也感受到了你們。”
“我們?”她越說越深奧,我都有點跟不上了。
“這裡的天地太廣闊,一陣風就能把你們吹的無影無蹤;我的大汗,你們只能世代傳承著信念,夢想著回到再也回不去的地方。”這時,她一把將我攬住,“我的小可憐,你們的文明就是做不可能的事情,就是生生死死,遠離越遠,但仍不離不棄。”
看著她飄動的短發,紅紅的小臉,有些稚氣的樣子,萬萬想不到會說出這樣的話來。沒錯啊,我們就是一代代的去實現五千年甚至一萬年前的那個最樸素的夢想,一直到現在,的確從來就沒人實現過,但我們仍宿命般的投身其中,一丁點兒也不肯妥協;百轉千回,最後還是要向著那個夢想沖擊,所有的幸福和快樂被裹挾其中,哪還由得了自己。
忽的一下我的眼圈就紅了,趕忙抱緊了不讓她看見,“青……那我就不怕了,原來早就被萬年邪魔上身,早已無可救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