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一小,一前一後走在園廊裡。
蘇夏原來只是一個社畜罷了,不是心理醫生,沒有當過老師開導過學生,甚至沒有安慰過高考落榜、失戀的好友的經歷。一時衝動把丹陽叫了出來,不知道應該怎麼開口開導她。明明飯桌上想好了幾個切入點,現在想一下都不合適。
丹陽走在後面,她一直低著頭。
她是聰明的孩子,知道提督專門把她叫出來是為什麼。提督絕對不是為了責備她,而是想要開導她吧。不管別人怎麼看待提督,一個混蛋、人渣,她始終相信她的提督。
即便知道這一些東西,不妨礙她道歉:“提督,對不起。”
“丹陽為什麼要說對不起。”蘇夏停下腳步,轉過身來,只見丹陽低著頭。
“都是因為我,害得大家吃飯吃不好。”丹陽垂著雙手,小聲說。
“丹陽做了什麼嗎?”蘇夏問,“丹陽什麼也沒有做吧。”
丹陽不說話。
蘇夏注視著園廊外高大的玉蘭樹,池子邊茂盛的細葉榕,從樹枝垂下無數根鬚。這真是一個畫風格外奇怪的園林,不過意境還在。他張了張嘴,欲言又止,還是不知道說一點什麼比較好。
蘇夏扶著園廊硃紅色的廊柱,身子微微向前傾,突然說道:“很累吧?”
“嗯?”丹陽不明所以。
“很累吧。”蘇夏說,“作為丹陽號驅逐艦,漁政船,前身卻是日系船雪風。當大家說日系船壞話時,沒有辦法參與進去,因為赤城啊、加賀啊、長門啊、陸奧啊,大家曾經那麼照顧雪風。反駁也不行,因為現在是漁政船啊。”
丹陽默不作聲,算是預設了。
蘇夏遲疑了一下,問道:“丹陽搬回日系的宿舍,丹陽自己的決定的嗎?”
“逸仙姐姐讓我搬的。”丹陽說。
“丹陽不會覺得逸仙是在趕丹陽吧。”蘇夏詢問。
丹陽搖頭,她知道逸仙姐姐是為了她著想,而不是討厭她,勸她搬回去。
不然也不會,每當中餐廳做了什麼點心,糕點或者是酥糖,總會打電話讓她去拿。每當節日,或者收穫了什麼特別的食材,像是大閘蟹上市,總會打電話叫她過去吃飯。
蘇夏望著池水,突然笑起來,問道:“日系內部會不會吐槽漁政?”
“應該沒有吧。”不等丹陽開口,蘇夏自顧自說。
蘇夏失笑起來,說道:“在日系的心目中,漁政根本連對手都算不上吧,打BOSS前的小嘍囉,誰會惦記那樣的存在。”
歷史上,民國只有那麼幾艘船,完全沒能形成戰鬥力。
日本海軍的對手只有美國海軍,甚至在前期擁有的戰鬥力更強。只是一個小國無論如何不是大國的對手,大國可以承受數次失敗,小國只要一次失敗就萬劫不復。日美之間,真正意義上的當貓不想跟老鼠玩了以後,老鼠毫無機會。
“應該還是有吧……就是,”蘇夏想了想說,“偶爾會吐槽,你們漁政怎麼那麼麻煩,我們招你惹你了嗎?日系應該不在意漁政,頂多偶爾想起來,有那麼一些人啊……不過肯定少不了吐槽美系吧。”
“嗯。”丹陽應著,她平時住在日系,沒少聽大家說美系如何又如何。
“看起來哪裡都一樣啊。為什麼會出現這種事情呢。”蘇夏自言自語,“艦娘和曾經那些沉沒的戰艦,始終有著割不斷的聯絡啊。既然擁有力量,也必須承擔那段歷史。漁政看不慣日系,日系和美系兩看相厭,英、德、法相愛相殺。”
蘇夏繼續說:“不要說外面了,即便是同一個鎮守府的姐妹,漁政和日系,日系和美系,英、德、法互相之間看不順眼,那是根植在骨子裡面的怨念。”
“不過,”蘇夏說,“雖然平時互相看不順眼,一旦面對外人立刻就可以團結起來。一同出擊,不會互相拖後腿,而是精誠合作消滅深海。赤城也可以作為旗艦,帶著列剋星敦、薩拉託加、企業來一場虎!虎!虎!”
蘇夏看著池子裡一尾大花鯉魚浮上水面,他很想要找一顆石頭給那一尾傻鯉魚砸一下,東張西望,園廊很乾淨找不到一顆石子,最後只能選擇放棄。他說道:“如此一來,是不是可以理解成——嘴上說著不要,身體卻很老實?”
蘇夏忍不住想要敲敲他的腦袋,怎麼可以在小蘿莉面前說那種話,真是腦袋傻掉了。他咳嗽一下,說道:“提督說是沒有國籍,還是有的。丹陽知道我面對日系是什麼感覺嗎?”
“不知道。”丹陽小聲說。
“現在的艦娘,不是曾經的戰艦了。現在的艦娘,是守護人類疆土,保衛人們的生命財產安全的艦娘,這就夠了。漁政也好,日系也好,美系也好,大家都一樣。”蘇夏說,“赤城、加賀、翔鶴、瑞鶴、長門、陸奧……太多了,我喜歡大家,不吝嗇戒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