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氏緊握著杜恆言的手,心中一片驚顫。
趙萱兒搶了秋容的夫君,現在,婉婉竟然看中了阿言的小郎君!
「阿言,這一回你不能讓她。」元氏聲音涼寒,「她喜不喜歡和你沒有關系,張家相中的是你。你爹當初是拗不過聖旨,難道肅王府還能再求一張聖旨來?」
杜恆言從來不知道阿婆心中對往事竟也有這般大的怨恨,她一直以為,杜婉詞畢竟是阿婆嫡親的孫女,阿婆便是不喜歡趙萱兒,對杜婉詞多少也是有幾分祖孫情分的。
杜恆言見元氏情緒激動,不敢再拿不願意嫁的話刺激她,只道:「阿婆,婉婉欺負不到我頭上,你莫氣。」
她哄了元氏好一會兒才出嘉熙堂,迎面便碰到杜婉詞,像是要往嘉熙堂去。
杜婉詞盯著杜恆言的臉,喘著氣道:「阿婆給你定下了婆家?」
她兩隻手提著裙裾,露出裡頭鵝黃色緞面的粉底翹履鞋,面上香汗盈盈,顯然是一路小跑著過來的。
杜婉詞臉上的驚慌太過明顯,杜恆言不想在這個時候刺激她,只道:「沒有的事,倒是婉婉,是誰在你跟前嚼舌根?我的親事勢必要告訴舅母一聲的,你若不信,不如去問問你娘。」
她一邊說著這話,一邊看向杜婉詞身後跟過來的丫鬟翠微和於嬤嬤,眼神落在於嬤嬤閃爍的眼上,心裡瞭然。
杜婉詞見她說得坦然,心裡的躁鬱稍稍平息了一點,這才察覺到熱,掏出繡著一對蝴蝶的絹帕擦拭臉頰,緩了聲氣道:「若是真的,我本是準備來為你賀喜的,你我姊妹一場,我也盼著你落到好人家去。」
杜恆言心裡微微冷嗤一聲,面上咧嘴一笑道:「京城最好的兒郎都是任婉婉挑的,這般話我可就不學舌對著婉婉說一遭了。」
杜婉詞一怔。
杜恆言帶著紫依錯開身子,轉到另一條小徑上,朝西南邊去了。
二月的天,柳樹已經開始發芽,露出了點點嫩綠色,垂在湖面。
湖面遊過來幾只錦鯉,搖著紅色的小尾巴,遊得十分歡快,湖底的荇草悠悠地蕩著。
杜恆言忽地想到那一年避暑山莊她們幾個小娃一起看錦鯉,大皇子落水,杜婉詞喊了一句「你竟敢推大皇子入池裡」。
如果當時不是張憲,她這條小命怕是一早就玩完了。
杜恆言隨意撿了塊湖邊小徑上的鵝卵石,扔到湖裡,望著上頭一圈圈蕩起的漣漪,想著一年又一年,日子這般地快,她什麼都沒做成,卻是要談婚論嫁了。
紫依在後頭笑道:「主子,奴婢打個水漂給您看看好不好?」
杜恆言回頭,「好,你試試。」
紫依撿起一塊石頭,斜斜的擲出去,緊接著開始數,「一、二、三。」石頭在水面蕩了三下才沉下去。
杜恆言笑道:「紫依,你什麼時候練的?」
紫依見她面上有笑意,心裡鬆了一口氣,道:「奴婢小時候在家中學的。」
杜恆言見她面上嬌俏,一雙纖細的柳眉微微揚起,眼睛卻十分恭謹,突然問了她一句,「榮延院的墨林是不是總往我們明月閣跑?我聽說,是看中了紫雲?」
她眼中一片清明,顯然一早便知道了這些事。
紫依眼皮一跳,面上立即漲得通紅,忙跪下道:「求主子責罰,奴婢不該給明月閣惹事。」頓了頓,聲如蚊蚋地道:「不是紫雲,是奴婢。」
「哦,竟然是你?」杜恆言眼中閃過一點笑意,其實她很喜歡榮延院的這個小廝,一直想著什麼時候把他弄過來。既是和紫依有情分,用著倒也算放心。
她對紫依道:「起來吧,是你,我還更歡喜。」
這話明顯將紫依和紫雲分了生疏遠近。
紫依有些不明所以地看著杜恆言,「主子,紫雲?」
杜恆言道:「紫雲啊,先讓她在府中好些歇著,過些日子就讓她出府吧。」
來了大趙國這麼些年,她對草菅人命一事還是有些做不出來。
紫雲那一日明顯是看中了慕俞,這些日子在明月閣中養尊處優,諸事給紫依做,儼然成了明月閣中的半個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