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恆言在鬨笑聲中,剎那間有些瘋魔了,這是一個怎樣恐怖的時代,似乎她和娘活該受到這般羞辱,沒有一個人施以援手,沒有一個人覺得不該欺負一個五歲的孩子和對她們沒有任何惡意的女子。
杜恆言的眼神不覺間開始泛冷。
這時,一直站在角落裡,穿著綢緞長衫的矮個子男人邁著八字步出來,道:「住手,住手,杜家娘子可是將要入我錢府的,諸位鄉鄰看在我錢某人的薄面上,高抬貴手,高抬貴手喲!」
杜恆言一聽這話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原來這是錢員外給娘親設的陷阱,只要娘親今兒個不反駁,他日這錢員外便是將她娘從杜家搶走,也不會有人覺得她是被迫的。
他動了手段,就為了讓娘親就範!
周圍人都立即和顏悅色地朝錢員外賀喜。
杜秋容一時懵掉了,看著錢員外半晌,吐出四個字,「你怎麼敢……」
後面的話音在錢員外陰沉沉的視線裡被吞了下去。
杜秋容忽地想到錢員外鬧了這麼些年,現在敢這般大張旗鼓,自是有人給他撐腰。
杜秋容看看女兒,又看看周圍,開始換了張臉朝她賀喜的人。
杜恆言急道:「你們這些惡霸、地痞流氓,都是壞人,你們要幫著錢員外霸佔良家女子,休想!」
胖婦人見杜恆言這舉動,忙將手裡的人上下晃了兩圈,晃得杜恆言頭暈目眩,直犯惡心。
杜秋容見女兒被這般虐待,發了瘋般地要搶女兒,她急得眼淚都掉了下來,抱緊胖婦人的胳膊狠狠地咬了下去,一聲殺豬般的嚎叫響起。
場面亂糟糟間,誰也沒注意到一輛馬車從街道東邊緩緩過來,馬車上的人被這邊的騷動吸引,看了過來,猶如一隻無助的小孤狼一般的小女孩讓他心上一緊。
「快放下她!」
眾人循聲望去,就見這輛馬車裡的小男孩從車窗探出頭,對著胖婦人大聲喊道。
胖婦人咬牙切齒地道:「這小雜種今日讓老孃吃了好大一個悶虧,豈是你這小娃說放就放的?」
「放肆!」蒼老的暴喝聲從馬車裡傳了出來,帶著長居高位者的威嚴,嘈雜的街道上瞬間寂靜無聲。
林承彥從馬車上敏捷地跳下來,接著馬車裡緩緩走下來一位威嚴赫赫的老者,對著胖婦人怒目而視,「真乃愚婦!垂髫小兒,爾忍欺之?」
胖婦人尤要爭辯,老者後頭跟過來四五位隨從,個個人高馬大,十分壯碩。
胖婦人的眼睛覷了一圈,見人群裡已經沒了錢員外的身影,暗罵一聲「閹狗」,立即將杜恆言放了下來,迅速擠到了人群後頭。
林承彥待要追,被自家阿翁一下子拽了回來。
杜恆言被晃得頭暈目眩,腳下不穩,身子前後晃蕩,杜秋容一把將女兒抱住,「言兒,言兒,孃的言兒!」
林承彥默默走過來,拿出一方乾淨的絹帕替杜恆言擦臉,那絹帕質地極好,十分亮滑柔軟。
杜恆言這才看清楚,眼前的小男孩著了一身青色雲緞長衫,外頭套了一件馬褂,劍眉星目,唇紅齒白,小小年紀,眉目間隱隱有一股正氣。
「阿翁,我們送她們回去吧!」林承彥對著老者道。
老者摸著白鬍子,點頭,讓自家管家娘子花嬸子將杜恆言母女兩人扶上了馬車。
眾人看著馬車一路往東邊的朱雀巷子去,半晌,人群裡忽然有人道:「難道是林老相公回來了?」
有人應和道:「你這麼一說,老夫也想起來了,確實是林家相公!」
圍觀的人群對著漸行漸遠的馬車頓時一陣唏噓。
明月鎮上人都說朱雀巷子的風水好,因為除了出了一位郡主駙馬,現在的正三品懷化大將軍外,早四十年前還出過一位探花郎,位極丞相的林詢。
到得杜家門前,林承彥讓護衛把他從馬背上抱了下來,走到垂著腦袋的杜恆言跟前,道:「我叫林承彥,字慕俞,住在這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