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軍計程車兵們都在忙著埋鍋造飯,有的陣地相隔近一些的兩軍士兵們還在邊吃著飯,邊相互與對面的敵人打著招呼。彷彿這裡是飯館兒,而不是什麼殺人的戰場。可是兩軍的主將們卻沒有這份待遇,他們都在趁著這個空隙迅速的開展午後作戰的部署。士兵們的飯吃完了,兩軍主帥各自的佈局也都設計好了。
明軍此時以王進才的全部人馬為左路、王允才的人馬在右路靠前、御營的人馬此時也歸王允才指揮,列於右路軍陣的靠後部。御營人的預備隊在整個軍陣的後面,在這支預備隊的後面,還有8000督戰隊在那條他們畫出的死亡線的另一側亮著屠刀。
清軍此時分成了三個軍陣,中軍是佟養量帶領著左夢庚以及他們兩人的全部人馬;北面是李國翰的部隊在面對著王進才的明軍左路;南面是孟喬芳手下三員大將的近人在面對著王允才的明軍右路;再往南是孟喬芳副將趙光瑞的騎兵,他們是整支清軍的機動部隊;而孟喬芳則帶領著人作為全軍的預備隊。
兩軍此時相隔的這段距離,恰恰是他們剛才惡戰的戰場,這個空地也是早上的那個清軍大營,如今大營已經不成樣子了,只能被清軍放棄,再後撤。而明清兩軍都各自的將自己這一邊的大營空地中,散落的日用器械還有陣亡將士的屍體填入了大營裡的戰壕。戰壕裡,兩軍亡人的屍體血紅血紅的,扔進去的帳篷、器械也是血紅血紅的,還有天上的太陽依然血紅血紅的。
當朱四再一次從揚州城內廣儲門派出了人的御營,增強到了陣中明軍的預備隊裡已後;在未時已經過半的這個時候,兩軍誰也沒有放棄各自所希望獲取的勝利;更是誰也不會放棄繼續在這血紅的太陽底下殺戮
戰鼓一刻不停的震顫著大地,舉目四望中,梅花像雪花一樣在戰場內外翩翩起舞。空寂的藍天發出淒涼的樂調。兩軍的戰士們正在把自己的戰友的屍體和敵人的屍體安放在一起,剛剛還是一顆顆滾燙的心,此時也終於安靜了下來。雖然他們聽不到天空中的哀鳴,但是那些數也數不清的純潔的花瓣對他們身體輕柔的撫摸和洗禮,他們一定會感受得到吧。一場血戰結束之後,也許這些互相仇視著的人們就將這樣肩並肩的被一同埋葬。
那時,他們還會繼續仇視對方嗎?同根同種的親兄弟,何至於此?朱四正在調撥大軍,他恨不得能夠一口氣將面前的敵人統統吞下去;孟喬芳、李國翰也在算盡機關想要再一次踏平揚州城。大概只有梅嶺之中的史可法的靈魂不會去問這場戰爭的緣故。一場事關兩個王朝的戰爭就算是再不可理喻,這些犧牲了的靈魂都將令我們永遠仰望。
戰爭不可理喻、這個世界不可理喻,但是這些始終堅持著的人心卻是看得很清,活得很明白,即使死了也是值得。梅花總會凋謝,死亡的身體也會腐臭,並長滿蛆蟲。但是忠義需要人心去捍衛,人生需要無畏者的堅持。就像史公祠一樣,雖然那裡面沒有史可法,但是卻有他忠貞不屈的靈魂令人永遠膜拜;就像這梅花的海洋一樣,花瓣好像記憶的碎片,雖然花季是短暫的,可哪怕花開花謝,人們心中最深的記憶都是傲骨之中最聖潔的傳說。那是一首傳奇,令群山失色、千嶂黯然。
在這個雙方都需要清理戰場傷口的時間裡,人們卻忽然覺得天空不再淒涼,大地也不再死寂。鏗鏘的旋律縈繞耳畔,漫天的梅花雨沐浴著人心,這一場戰爭也許不值一提,但是這片天空之下、梅花雨中的人們都是乾淨地、純粹地。
淺紅的花雨不與草木爭春,落在犧牲者的天空下帶給他們的不再是冰霜的冷,而是慈悲的愛;此時縈繞耳畔的歌聲,是兩軍的戰歌,他們堅持著自己的堅持,讚美著自己的讚美,眼前破碎的山河還有消失的生命對於殉道者來說,都是好的。
梅花雨中的旋律雖然各有不同,但是軍歌之聲卻都是那麼的嘹亮
清軍的軍歌歌詞是注這是清軍於十九世紀末所用的軍歌)
中國男兒,中國男兒,要將隻手撐天空。
睡獅千年,睡獅千年,一夫振臂萬夫雄。
長江大河,亞洲之東,
峨峨崑崙,翼翼長城,
天府之國,取多用宏,
皇帝之胄,神明種。
風虎雲龍,萬國來同,
天之嬌子,吾縱橫。
中國男兒,中國男兒,要將隻手撐天空
我有寶刀,慷慨從戎,
擊楫中流,泱泱大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