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車轎走遠,一位布衣對著身旁的人囁嚅:“天人之姿。”
那聽的人卻是個屠夫,滿臉橫肉,兇神惡煞:“天什麼人什麼姿,幾天前他還搶劫了我妹夫的店,現在這世道,這種……都沒人管管。”
屠夫本來想直接罵“混蛋”,但想到周圍人多口雜,於是便把“混蛋”二字嘀咕過去。
布衣悄然離他遠了一步,沒有爭論,但打心底懷疑他的話。
誠然,他也知曉之前祁學謙仗勢搬空樹店的傳聞,但他卻總認為另有隱情。
畢竟像他那樣權位的人,如果在意一間店,有千百種手段可以悄無聲息地奪過來,何必授人話柄。
“也不知道那家店主怎麼就惹到了這尊神”布衣低聲自言自語,買過糕點,朝著自家走去。
祁學謙也回了府邸。
小廝上來朝他問安。
他神色是一貫地平淡:“夫人呢?”
小廝想了想,躬身道:“小的不知道,但夫人今日沒出府,想必是在臥房。”
祁學謙點頭,徑直去了她的臥房。
兩人自成親以來,從來沒有同床共枕過。但在衣食住行方面,祁學謙並沒有刻意為難她,一切都是按照正室夫人的標準為她安排好。
她的臥房,也就安排在他的臥房附近的聞檀院。
院內一隅生著一株百年檀木,整個院落內都能感受到若有似無的檀香。
事實上,京都的位置偏北,所以並不是適合檀木生長的地方,但偏偏在這間院落裡,檀樹生長地分外茁壯。
祁學謙望著檀樹,有些出神。
回神後,他踏進院內,候在門前的青顏朝他微一福身。
看來是在臥房,他想,正準備推門而入。
青顏又是一福身:“夫人在午睡。”所以你快走吧。
祁學謙“嗯”了一聲,推門的動作稍微輕緩些,邁入房內。
這座院落,本身就是為女性而準備的,所以整間房屋的裝飾都偏向柔和。
青銅金簪,輕紗薄幔,隱約瞧見躺在床榻的人兒伴隨著微弱悠長的呼吸聲稍微起伏。
提著糕點的手指忽的一顫,他鬼使神差地靠近床邊,仔細打量著她的容貌。
無法形容的美。
他想,這麼多年,怎麼就沒人發現她是個女孩?
床上的人兒微微翻身,卻嚇得他慌忙後退幾步,差點跌落在地。
午睡本來就睡得不深,沈長念在半夢之間聽見腳步聲,迷茫地起身,眼眶裡還帶著些微的濕潤。
還不等她清醒,就發現油紙包被丟在她的懷裡,隨後便是冰冷地斥責:“睡什麼睡,今日的公文批閱完了嗎?”
她在半醒之間,忽的被這般一罵,突然就清醒了:“你沒回來,我不敢擅自進入你的書房。”
祁學謙這才想起,自己忘了的事情,開口道:“我已經和書房的護衛說過了,你可以隨意進入。”
沈長念一愣。
“別發呆,快起床給我去批閱公文!”他吼完,轉身,步頻極快地離開房間。
沈長念發覺他堪稱逃命的速度,痴愣著,提著手內的油紙包,也沒弄清楚他的想法。
快速起床後淨面穿衣,提著油紙包朝書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