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長念和祁學謙的目光霎時朝向他,一個是擔憂,一個是純粹好奇。
受到雙倍精神攻擊的譚宸嘴角顫抖,只覺得這兩個人真是反應同步。
明明應該是仇敵,但給人的感覺卻出奇地和諧。
“跑了?”祁學謙回憶起女孩少不更事的話,諷刺一笑“跟著額爾德克?”
對祁學謙知曉這件事,譚宸並不感到疑惑,在他眼裡,如果祁學謙某天對一件事感到意外,那才教人疑惑。
譚宸按捺住自己的心思:“我擔心,安南的立場,是不是會改變?”
前任安南王本就自稱皇帝,後來因為魏朝派使者示威,才讓當時的安南皇帝意識到兩者間的差距,所以放棄稱帝,而是臣服魏朝,接受大魏的王爵制度。
安南地域偏僻,人口不多,可是當地奇門異術盛行並且被馴養作戰的獸類眾多,因而群體戰鬥力並不弱。
如果大魏朝南北的王國聯合夾擊,譚宸不確定依照現在的國力,國家是否能堅持住。
“現任安南王性格懦弱,追求安穩度日,他不會主動挑起戰事;如果他知道自己的女兒跟著大魏的仇敵跑了,估計很快就會修書表明安南的立場。至於安南公主……呵”
祁學謙邊批閱公文,邊分析,鼻腔裡的悶哼聲表達著他的不屑:“年少不識愁滋味。”
譚宸明瞭。
多半是熱情的少女把心交給了對方。
只可惜,註定是一場失敗的鬧劇。到時候,也不知道她會如何面對自己的親人和臣民。
譚宸一聲嘆息,說不清是為誰,爾後告辭回家。
沈長念見批閱公文的人並不打算安排她,於是直接在他的書架上順來一本書,一看書名,《西廂記》,細看內容,更覺得精彩萬分。
“我倒忘了,你是會讀書斷字的。”
正在滿室寂靜之時,祁學謙忽然放下毛筆,直直地凝視她,說出這樣一句話。
沈長念從幻想裡出來,聽見他的話,偏頭細想:“所以……你要把我趕出書房?”
祁學謙送來一個白眼:“你過來。”
她依著他的話走過去。
祁學謙把早已分好的四堆公文中的一堆推給她,往他手裡塞進一枝纖細的毛筆:“現在,批公文。”
沈長念盯著毛筆,良久,忽的開口:“我是沈重的女兒”他應該對她有所防備才是。
“至少現在是我的夫人”他坐在原位,連頭都懶得轉過來。
“我是女子。”
“就算你是太監,也先把我安排的事情做好。”
他的語氣生硬,帶著命令的味道。
沈長念無法,只能拿著毛筆批閱公文。
輕松的閱讀時間,徑直變成令人頭疼的工作時間。
她時不時按壓太陽xue,覺得公文裡雞毛蒜皮的小事太多,東家誰和誰的公子打架,西家誰看上誰的小妾。
雖然只是小事情,可若是處理不好,又怕兩人的爭端變成兩家的爭端,那才是大麻煩。
她只得耐著性子給出意見,乘著祁學謙批完一堆公文時,遞給他看。
他隨意裡面翻開三本,細細地察看一陣,之後就不再翻閱:“處理還算得當。但你也不必太過謹慎,該如何罰就如何罰便是,不需要取一些折中手段。”
的確,沈長念自己也知道在判定罪名時,她往往會從寬處理。可這是往日沈重教給她的,在官場上必須稍微寬松,所謂“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就是這個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