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學謙徑直離開。
好似全然沒有聽見,但僵硬的背影卻透露出他的明瞭和排斥。
譚宸又灌了一口酒,然後憤怒地將酒壇子摔碎,長籲一口氣,心底才好受些。
祁學謙管不了他的情緒。
他近乎爆怒地走向婚房,望見房內明亮溫和的燭光,卻又壓抑住自己的脾氣。
推開門,新娘就在床榻間躺著。
睡著了。
“這……”在門外的冰人看沈長念已經入睡,不自覺地出聲。
許是聽見響動,沈長念便緩慢地醒來,意識模糊地揉了揉眼睛,望向門前,看見滿身紅袍的男人,才陡然想起這是她的婚禮。
沈長念尷尬地望他一眼,滿臉都是不好意思。
“無礙”祁學謙面無表情,對冰人說道,“你先出去吧。”
“可後面還有事情要做呀!”冰人驚愕地喊道。
祁學謙給管家個眼神,管家立刻露出了悟的神情,慌忙引著冰人去賬房結錢。
冰人掂量著錢袋,嘴角的笑容愈發掩蓋不住,和管家攀談:“這後面還有事兒要做,祁大人怎麼就讓我走了?”
“誒,你不懂,男人嘛。春宵一刻值千金……”管家和冰人攀談,說的是吉祥打趣的話,但卻沒有絲毫愉悅的情緒。
“也是也是,看我這腦袋”冰人拍拍自己的頭,笑道,“不過祁大人也真是奇怪,我看他性情好,官職高,模樣也好算周正,怎麼現在才娶妻?”
後面的聲音漸漸隱去,沈長念也不知曉他們談些什麼。
收回思緒,打量著眼前人。
他的模樣生得端正,倒不是本朝推崇的陰柔之美,反而是帶著陽剛之氣;五官平淡無奇,但組合在一起便透露出別樣的俊朗。
只是左臉頰一道半尺左右的傷疤,讓他顯得仿若地獄來客。
“醜嗎?”他摸上自己的疤痕,自問自答“我覺得真醜。”
“鎮守疆土,沒有醜或不醜的說法。”
傳說他這條傷疤是在戰爭中留下的。
沈長念覺得,自己沒資格評價它的醜或美。
他頓了頓,倏爾悶笑:“你倒是乖覺。”
“我首次娶妻之時,女方不知我相貌猙獰,滿心期待地盼著我。
後來我揭開蓋頭,她嚇得大哭不止,非要冰人去請他爹與我退婚。
那我那時只是一個小卒,她卻是當地有名的大戶之女。大戶的正妻看重我,便謀劃著把女兒嫁於我;但那大戶委實瞧不上我,連夜把女兒接回家,隔夜便送入富貴人家做妾。
自此之後,父女二人不斷宣揚我相貌醜陋,似是惡鬼。”
“他們沒有資格嘲笑你”沈長念語調輕淡,沒有安慰,也沒有奉承“如果沒有和你一樣入陣殺敵的兵士,他們的財産、親友甚至是性命,全都是守不住的。”
“你是英雄”她定此結論。
祁學謙瞟她一眼,沉默。
唯獨走出門時囑咐半句:“好好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