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怕,自己這一出獄,定是要嫁人,可是能嫁給誰?
因為女扮男裝和參加科舉的緣故,她今年二十有餘,倘或是男子,尚還年輕;可若是女子,便已經是老姑娘了。
一般人家,男子十四五歲就會娶妻納妾,若是拖到二十多還不結親,常常或是家境貧寒、或是身體殘缺、或是頭腦不清。
門當戶對的,基本沒有。
想到這裡,沈長念一怔,憶及自己還身處監牢,思慮太遠並沒有好處,於是她搖頭,把這些思緒丟掉。
“你父親對你可真好。”
對方許久未曾說話,等到的第一句話確實滿含諷刺。
“嗯?”沈長念回神,把目光移向他。
祁學謙起身,居高臨下地望著她:“你知道你好父親的好徒弟,今天在朝堂上頒布什麼旨意嗎?”
沈重的門生的確不少,但能在朝堂公然壓制祁學謙的人,只有一位。
皇帝。
沈長念一時無言。
她沒想明白,和祁學謙有關,同時和自己有關的旨意,會是什麼。
莫非……
她忽的靈光一現,瞪圓眼睛,不可思議地望向他。
“你看,他對你多好”
祁學謙眯著眼睛,顯得促狹又戲謔:“他把你嫁給他的敵手,嫁給他一定會鏟除的人。”
饒是脾氣再好,沈長念此刻也不由得充斥著恨意。
過去幾日沈重的叮囑紛紛沖進腦海,那些不甚明瞭的話此刻也陡然清晰起來。
他知道她的女兒身。
所以把她變成政治的棄子。
“恨嗎?”祁學謙挑起她低垂的下頜,望著她眼眸裡的恨與怨。
爾後笑聲在牢間回蕩。
其他牢房裡的罪犯聽見他的笑,都以為他心情愉悅,俱都拍打著牢柱,不停地叫喊:“大人,冤枉啊,大人。”
祁學謙沒沒理會其他人。
他收回手,轉身走出牢門。
牢門沒上鎖。
沈長念知道,他是在讓她選擇。
走出牢門,就意味著必須遵循聖旨,成為祁學謙的妻子。
不出牢門,就意味著違抗聖旨,恐怕這輩子,她也沒有機會再走出去。
人總有一死……
她如是想。
所以她選擇死得慢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