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雪交加。十二月的盛京總是令人感到無邊冷寂。
自太子失蹤之後,皇后重拾六宮事務,後宮嬪妃每三日便要到正陽宮請安,每五日便要到壽康宮請安。
“明嘉郡主今日怎麼來得這樣早?”壽康宮門口的另一方淑妃攜著福柔款款而來。奴兒將手裡的手爐遞給南霜,她走上去拉過福柔的手,溫柔地開口,“公主殿下今日也來了啊。不是一向最怕冷了嗎?”
這兩年福柔長了個子,只是那張團團的圓臉還是肉乎乎的。福柔眨巴眨巴自己的大眼睛,“明嘉姐姐越發美麗,福柔遠遠看著像是天仙下凡似的。”
“瞧瞧福柔這張甜嘴。”淑妃笑道。
奴兒上前替淑妃拍拍肩上的落雪,開口說道,“外面風雪大,淑妃娘娘咱們還是先進去吧。”
跨進壽康宮內殿就有一股暖意在腳底蔓延開。奴兒和淑妃第一個到的,便先行在大宮女玉湖的引導下坐下。隨後皇后與皇貴妃一前一後進殿,其餘嬪妃也陸陸續續都到齊了。
“太后駕到——”
眾人立刻起身行禮,“臣妾兒臣)拜見太后娘娘!”
太后不過五十六歲,樣貌保養得極好,她正襟危坐在正上方的椅子上,視線在左下方的空位劃過,“德妃呢?”
“德妃病了,眼下正在鍾粹宮靜養。”皇后臉上掛著人畜無害的笑容溫柔接話道。
“哦?病的可嚴重?”太后微微側首,頭上的鳳凰半鈿細珍珠流蘇微微晃動。太后的眼中滿是慈祥,儼然一個和藹的老太太。
“太后娘娘仁厚還掛念著德妃。只是最近德妃大病一場,連床都下不得。兒臣已經遣了太醫院的第一聖手薛喬去瞧過了。”
皇后此話一說底下的妃嬪不禁唏噓,誰都知道表面上德妃臥病在床,皇后讓她留宮靜養,不許任何人打擾德妃養病,又命內務府撤下德妃的綠頭牌。
所謂養病不過是一個幌子,實際上德妃已被皇后囚於鍾粹宮,斷了與外界的一切聯絡。
這一招既是皇后對德妃傷害太子的懲罰,也是殺雞儆猴給後宮裡那些蠢蠢欲動的人看。
皇后出手果然狠辣。不過這些時日後宮裡的確平靜許多。
後宮諸事皇太后一向看得清楚,她清楚皇后的脾性,也沒有過多問下去,只是吩咐一旁的林慧,“將宮裡那株百年人參送到鍾粹宮去,讓德妃安心將養身子。”
看太后這樣子是不想插手此事,連太后都預設皇后的作為,這宮裡又有誰能管?
這樣想著,原本規規矩矩地坐在下方的一眾嬪妃不由地倒吸一口涼氣,紛紛低下頭不敢抬頭。
“馬上就要過年了,皇后後宮諸事可都準備好了?”太后轉頭問。
“母后放心。內務府已經吩咐下去,各宮的份例都按照位分相應增加,繡房新做的冬裝也會在月末的時候送到東西六宮。年宴上的菜式御膳房也已經送了摺子來過目。”皇后事無鉅細一一稟報。
太后顯然對於皇后的安排感到滿意,徐徐道,“原來你身子不好,如今大好了,後宮裡的事情交給你打理才算放心。皇貴妃處的金印寶冊可都收回了?”
榮皇貴妃眉心一跳,她搶在皇后之前開口說道,“金印寶冊尚在臣妾這兒,待會兒臣妾回了宮便差人立即送到正陽宮。瞧臣妾這記性,險些忘了交給皇后娘娘,沒給皇后娘娘添麻煩吧。”
“皇貴妃說的是哪裡的話。本宮到底是先帝賜封的皇后,就算金印寶冊不在,到底底下人是認得本宮的。差事辦得也算盡心。”皇后笑吟吟地說道。言語間便是在暗諷皇貴妃就算拿著皇后的金印寶冊也不是正宮,妾終究是妾。
榮皇貴妃訕笑一下,順勢拿起茶杯喝茶以掩飾自己的尷尬。
“有金印寶冊到底是要方便許多。皇后可要收撿好了。”太后轉而看向下方的瑛貴人,關懷地問道,“哀家沒記錯的話,瑛貴人的產期快要到了。”
瑛貴人的手撫上自己高高隆起的孕肚,臉上帶著恬淡的笑意,柔柔地回話,“回太后,這已經是第八個月了。再有兩個月便到了產期。”
“太后娘娘,華裳瞧著瑛貴人的孕肚似乎比一般人的要大些。興許是龍鳳胎也說不定呢。”陸銀華見太后心情好,連忙順著太后的意思說下去。
熙嬪冷哼一聲,陰陽怪氣地開口說道,“肚子大也不見得是龍鳳胎,萬一誕下雙生子,那可是大不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