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質問趙元祈的時候,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殺過人。
她突然心神不寧,難以入睡,乾脆起床披了一件厚實的褙子去了屋外,不知什麼時候雪已經停了,像是一層淺淺的棉絮鋪在地上,映著不熄的紅燈籠,倒也亮堂。
她只望著漆黑的夜幕發呆,忽然,恍惚聽到幽幽一聲嘆息,像是錯覺,又像是人纏繞在夢中還沒醒來。
她又回頭望了望,空寂寂的,什麼都沒有。
一陣凜冽的夜風颳來,還襲裹著一兩點飄雪,她凍的蕭瑟了一下,拉緊衣服跺了兩下腳便返身回了屋。
屋頂,有個人就像不怕冷似的頹然的坐在那裡,手裡握著一個倒扣的酒葫蘆,殘酒沿著葫蘆口一滴一滴往下落,很快就落盡了。
“阿萌,今晚的煙花好看嗎?”
……
翌日,天空放晴。
薄薄的雪未成氣候,在陽光的照耀下很快便化成了水,天氣更冷了。
程世君失蹤了這麼久,還不知家裡要擔心成什麼樣子,他歸心似箭,一大早就起床簡單收拾了一番,便依依不捨的告辭了。
馬車剛走到蝴蝶溪邊,忽然聽到一個女人痛苦的慘叫聲,然後慘叫聲慢慢低下了去,變成悶在喉嚨裡壓抑的嗚咽聲。
“你這個賤人!”隨後傳來惡毒的謾罵聲,“叫你跟老子提出和離,我王家從來只有休妻,沒有和離,這下好了吧,你自己犯賤作死,把兒子也作沒了。”
說著,他狠狠的踹了她一腳,尤覺得不夠,一腳接著一腳如狂風驟雨一般。
女子雙手下意識的護住頭,身子像蝦米一樣蜷縮著,衣服被撕扯開來,露出大塊大塊的棉絮。
男人繼續毒打謾罵:“賤人,你有本事怎不叫你胡家也拿出五百兩銀子來尋人?就憑你那個窮酸的孃家,別說五百兩,恐怕連五兩銀子都拿不出來吧!”
他突然停住了腳,彎腰一把揪住了她的頭髮:“你這個賤人弄丟了兒子還有臉活,活著也是浪費糧食,該死,你就該死!”
一邊說,一邊將她往蝴蝶溪裡拖。
女人已經放棄了掙扎,像是沒有生命力的落葉,任他拖著。
“住手!”
程世君實在無法容忍,連忙叫停馬車,跳了下來。
男人正打罵到激酣之時,根本未注意到有一輛馬車駛來,況且這大年初一的,又不時興拜年,大家一年忙到頭,這麼一大早的還不窩在家裡睡覺,還會子會有誰出鎮子。
他素來是個愛惜名聲之人,突然被人瞧見自己在肆無忌憚的打女人,心裡不由的一個激靈,漲紅著臉,轉過頭去看,雖然是個陌生人,又好像在哪裡見過。
腦子裡靈光一閃,他想了起來,這不昨兒看到的去姜辭家裡的那個人嗎?
正想著,程世君已經衝了過去:“放開她!”
“你不要狗拿耗子多管閒事,這是我女人,關你什麼事?”
反正在姜辭面前早就沒了臉面,也無需再偽裝什麼了,而且一個外鄉人而已,管誰筋疼。
“我讓你放開她!”
“你以為你是誰,這事說破大天去也輪不到你管!”
“今日我就要管了。”
程世君雖是個文氣的商人,骨子裡自有一番熱血,他不再多話,直接衝上前,一拳頭就朝著他的下巴揮了過去。
王本善此人平常一副溫和有禮之態,但遇事時也不是個瓤的,見程世君身量雖與他相當,卻生得比他瘦弱,他倒不甚懼怕他。
拳頭揮來,他第一反應倒不是躲,而是想要揮拳頭過來迎上,哪曉得車伕停好了馬,手裡揮著馬鞭跑過來。
他見勢不妙,轉身就要跑,不過遲了,程世君一拳頭打得偏了些,正好打到了他的左臉頰上,他臉頰一歪,整個人也隨之一歪,狼狽的跌倒在地。
他掙扎著正要爬起,馬伕已經揮了一鞭子過來,直接抽到了他的右臉上,於是,他左右臉都迅速腫了起來,腫的還挺對稱。
“呸!”馬車義憤填膺的往他身子啐了一口唾沫,“老子這輩子最討厭打女人的男人!”
說完,一腳踏在王本善身上,讓他起不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