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太太不是不明理的人,她只是太難過,看到任何一點希望都想抓住。她眼眸裡的光芒漸漸黯淡,抓住西老先生的手臂,夫婦倆互相攙扶著往臺階下走,劉泉猶豫片刻上前小心翼翼攙著西太太另一邊。
前來送葬的熱心人士們逐漸散去,沈茹茹與徐引舟跟在人群後慢慢往外走,透過人群望著前面,一種微妙的心情浮上她的心頭,“你有沒有覺得很奇怪?”
徐引舟看著腳下臺階,“有點,他剛才很緊張。”
是啊,他在緊張什麼呢?沈茹茹望著劉泉的後背,若有所思。
當天晚上,沈茹茹和徐引舟應邀在西老先生夫婦倆的房子裡住下。
他們移民有幾年了,國內的房産一直保留著沒有處理,總想著以後或許會回來要用到。現在確實回來了,只是沒想到是以這種方式。
年歲久遠的老式洋房總給人一種特別的味道,彷彿一名人生閱歷豐富的名媛淑女,雖然上了年紀,但是魅力不減,反而更添迷人韻味。
西太太讓傭人收拾出一間客房給沈茹茹和徐引舟休息,她在國外生活久了,思想也接近西方人,相對國內長輩來說開放許多,下意識預設年輕情侶在戀愛期間就會睡在一張床上。等兩人發現只有一間房留給他們的時候,西太太已經因為頭暈回房休息了,傭人也下班走了。
晚上十點過,兩人坐在房間裡默默無言。
徐引舟開啟衣櫃找出一張床單和一床被褥準備鋪到地板上,“你睡床,我打地鋪。”
沈茹茹滿心遺憾,多好的機會,可惜舟舟的身體狀況不允許,她嘆了口氣,拍拍被面說:“床這麼大,一人一半應該不要緊,睡地上生病了怎麼辦,這個季節b市晚上還是會涼的。”
徐引舟已經把床單墊在地板上,緊接著把被褥鋪上去,動作生澀而堅定,“我的病從來都是內因,你別多想,早點休息。”
他鋪好被子,關了燈和衣躺下,房間內只剩下細微的呼吸聲。
沈茹茹閉上眼準備睡覺,但醞釀了好久腦子依舊清醒,一點兒睡意都沒有。她想了想,輕輕地翻身拿起手機鑽進被窩,這個點朋友圈裡正是熱鬧的時候,一群夜生活剛剛開始的人在曬美食、曬自拍,她默默看了一會兒,螢幕上方忽然彈出一個提示框,提示特別處app的任務進度更新了。
她立即開啟app,只見橙色的執行中三個大字變成了血紅色的已暫停。
怎麼暫停了?她有點懵,正想發訊息問問百裡,被面上忽然被輕輕拍了一下。
她掀開被子,就見徐引舟站在床前,沖她比了個噤聲的手勢,指了指窗外。
沈茹茹下床穿上拖鞋輕輕走到窗邊,把窗簾拉開一條細縫看出去。路燈下,花壇邊上站了兩道高大的人影,其中一個是劉泉,另一個背對著她看不見,兩人正在交談。
不知道那個男人說了什麼,劉泉的表情非常猙獰,看起來很激動,但他的聲音壓得很低,根本聽不見。
他大半夜來這裡幹什麼?
沈茹茹看了一會兒,心底的困惑越來越濃重。她回身拿出黃紙和硃砂畫了兩張【收音符】,往徐引舟耳朵上貼了一枚,然後給自己也貼了一枚。
劉泉的聲音瞬間在耳邊響起,十分清晰——
“你明明答應過我,只要一具合適的身體就行,現在什麼意思,出爾反爾嗎?我絕不會讓你傷害他們,他們已經失去了唯一的兒子,老兩口相依為命,你不要太過分了!”
緊接著是一道莫名熟悉的聲音:“劉泉,我是不是對你太客氣了,讓你敢這樣對我說話?別忘了是誰把你從地獄拉回來,我能給你一條命,自然也能收回。”
劉泉沉默了一會兒,再開口語氣軟了許多,“我很感謝你,但是你答應過我的事,也不能反悔。”
“兩個普通人我管他們作甚?”那人頗為不屑。“今天我看到了一對年輕人,那個男的不錯,煞氣纏身,正適合我。不如這樣,明天你把他約出來交給我,其他人我不感興趣。”
劉泉遲疑:“我和他不熟……”
那人不耐煩道:“那是你的事情,就這麼定了,明天我在老地方等你。”
……
兩人結束談話,離開了樓下。
剛才的對話蘊含了巨大的資訊量,沈茹茹驚疑不定,轉頭看徐引舟,“蓮大人?”
徐引舟點頭:“應該是他。”
“他既然到樓下了怎麼不幹脆上來?”沈茹茹披上外套,準備出門,“我去追!”
徐引舟攔住她,“我之前在窗上貼了你給我的清淨符,把他攔了一下。他現在回去有幫手,我們既沒交通工具人手又少,跟上去吃虧,而且打草驚蛇,明天做好準備再將計就計也不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