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剝極而復

梁老太太一看到氣息奄奄、仰臉躺在床上的笑湖戈,撲上去便是一場號啕大哭。

多虧這位心地慈祥的梁老太太,她為了救治侄兒,而且不過是幹侄兒笑湖戈的險症,不惜喧賓奪主,請袁天寶讓出房間,打張地鋪,日以繼夜,整整服侍了一百天。

這期間,王滬生,謝嘯林,張長順這些朋友的表現,也看出之前笑湖戈的人品帶來的收益,不但勤來探視,生活和醫藥開銷,都是他們包圓了,就連他紅幫拜的老頭子梁世昌,也跑來好多次,送來不少銅鈿。

醫生不肯開方子,梁老太太便到處求神拜佛,搜求丹方。不知是誰向她建議,蛤蟆糞是治他這種病的靈藥。

上海人稱為的蛤蟆糞,其實是癩蛤蟆所產的蝌蚪,色黑,頭圓,尾巴細長,蠕蠕回折,據說其性奇寒大涼。

然而笑湖戈服了這一味怪藥,居然寒熱盡去,霍然痊癒,把他從死神的魔掌中救了回來。梁老太太不勝欣喜,她又邁動小腳返回了高橋。

以後,笑、王、袁三人全都不約而同地說,這是笑湖戈死裡逃生,否極泰來的一大關鍵。

如果那時候說漏了一句,或者王滬生和袁天寶聽錯了其中幾個字,他們兩位找不到梁墨林,請不來梁老太太,笑湖戈一定是逃不過那道鬼門關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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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湖戈大病初痊,身體衰弱,他就在袁天寶的房間裡,休養了半個多月。

袁天寶是一個最重義氣的朋友,他對笑湖戈百依百順,唯命是從。有時候笑湖戈熬不住了又要去賭,袁天寶總是把所有錢交給他,全力供應,而且能夠做到衣袋空空而無難色。

無怪乎終笑湖戈一生,都把袁天寶看作同生死,共患難,情逾骨肉的好兄弟,數十年如一日。

後來笑湖戈發跡了,袁天寶也隨之成為黃浦灘的大聞人,兩人對之前的事情,從不避諱。

“小虎哥賭銅鈿輸脫了底,他就喊我縮在被窩高筒裡,弗要起來,把我的衣服褲子裹成一卷,送進當鋪,當點錢來作賭本。”

袁天寶後來,在一次豪門夜宴上,就曾這麼頗有得色地說:

“每逢碰到這種事情,我總是躺在床上暗裡祈禱:南無阿彌陀佛觀世音菩薩,保佑小虎哥贏到銅鈿贖當回來。否則的話,我身上只有一套汗褂褲,豈不是一生一世都爬不起來啦!”

聞者哈哈大笑,但笑過之後,這些大佬均不約而同的在心裡羨慕著袁天寶,大家都清楚,這份情意在笑先生心裡的位置。能讓笑先生如此的人,在黃浦灘上,還有什麼事情辦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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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就讓笑湖戈這麼昏天黑地,狂嫖爛賭地鬧下去,他自己一生一世不得翻身,連袁天寶也將被他拖下爛泥坑。這兩位要好朋友的結局如何,著實不堪想象。

然而,易卦有云:“剝極而復”。俗話說得好:“瓦片兒也有翻身的一天。”

就在他二人在十六鋪混到山窮水盡無路可走的時候,笑湖戈遇到了救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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