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白雨回到緣來客棧,繪聲繪色地將在侯府的所見所聞悉數告知妹妹白雁,夜無光也在一旁添油加醋。他們不是為了誇讚侯府的氣派和華麗,而是為了顯擺三人的出現、連同帶去的嫁妝和侍女,如何讓堂堂神木侯府都汗顏的效果。聽得秋白雁啼笑皆非,心中卻暖流陣陣,她很清楚師父和兄長為了此事有多麼的用心良苦。到了緣來客棧以後,看著後院、倉庫堆放的大箱小箱,她才意識到婚姻之事沒那麼簡單,只是婚禮前的準備都這麼麻煩。皇上口封之事,更是讓她感喟師傅心思縝密、深謀遠慮。但是,因為自己,給這麼多人增添煩勞,心中不禁愧疚。秋白雨說著說著,看到小妹面露憂色,立時明白了她心中所想。
“白雁,師傅、還有兩位師叔做了這麼多,無非是希望你日後生活無憂,在深宅大院中不被他人排擠,能夠自由的行事。都是自家長輩,你不用有什麼負擔。”
白雁聽哥哥話裡的意思,知道心事被猜中,不禁有些羞赧。正要答言之際,師傅楚英輝推門而入,三人急忙站起身來行禮,請師傅落座。楚英輝讓秋白雨、夜無光迴避,說是有話要單獨對白雁言講。白雨和夜無光急忙退出,從外面將門帶好。
楚英輝注視了白雁片刻,心說多年不見,女兒家果然出落地亭亭玉立、美豔絕倫,卻又英武颯爽,像極了她的親孃,難怪豐洪勳會動心。只是自己怎麼也沒想到,白雁會嫁入華族大戶。沉思片刻,他意味深長地對徒兒說道:“雁兒,嫁人之事你真的想好了?自此之後,如無意外,再有重入江湖之意,怕是要揹負神木侯才行。”
“徒兒明白師傅的意思。其實,就算沒有遇到侯爺,我也打算洗手不幹。哥哥和您的主我做不了,但是我自己自從看到幾位師兄慘死,還有勝古莊紅雪飛那些人的執念,便已萌生退意。所幸,侯爺先於我開口,能有一個這樣的歸宿,您和哥哥也可以不用掛心與我,自去完成你們心中的大事。”
“好孩子,自幼時,我就看出你心性善良,與你哥哥的狠辣不同,總是能為他人多些謀劃。既然豐洪勳是你的良人,師傅不會阻攔,只會鼎力成全與你。但是,雁兒你要記住,江湖固然有江湖的險惡,華族宅院之內卻有非同一般的齟齬。人心叵測,你的出現說不定已經妨害了不知是誰的利益。江湖中,你可以仗劍行事,大不了就是同歸於盡,但是侯府之中卻不能如此。故而屆時不能只想著與豐洪勳舉案齊眉,還要提防他的一妻一妾。”說道此處,楚英輝將日前“絕息香”一事和盤托出。
秋白雁聞聽吃驚不小,不得不承認,師傅說得這些事她完全沒有考慮過。想不到侯府中的人連自己真人都不曾見到,就已經預備加害於己,不免有些迷惑與擔憂。
楚英輝見狀,拍拍她的肩頭,安慰道:“師傅說這些是想你有所警惕,而不是在婚禮之前勸阻你。”
白雁一笑,回答道:“師傅放心。以前我不知道,現下自會有所準備。您所說那人,我自當克己,儘量不去招惹她。但若她不依不饒,好不過就是相鬥一番。您教出的徒弟,怎麼會吃啞巴虧呢。”
“哈哈哈哈,這就對了。這才是玄狐錦的做派。另外,我和其他人,短時間不會離開繁花城。三月初三還有大事要辦。屆時無論發生什麼,你都不要插手,安心做你的侯府夫人。”
白雁點點頭,其實她一點兒都不擔心師傅等人會在繁花城出事,畢竟玄狐錦有備而來。只是能不能順利查出意欲剿滅玄狐錦的幕後黑手,就不好說了。
“還有一事我要叮囑你。日後你須多提醒豐洪勳,選擇哪位皇子站隊,恐關係到他自己和整個神木侯府的命運。就目前掌握的訊息判斷,太子繼承大寶應該不成問題,但是二皇子的野心和暗中積蓄的力量不可小覷,豐洪勳的立場最好不要表現的太明顯、與三家皇子都不要走的太近才是。”
看著師傅一臉嚴肅,白雁心知此事非同小可,向師傅保證,一定會幫助豐洪勳多多參詳,同時也提出有什麼訊息要著夜裡燈及時告知自己。
楚英輝與她又談了一些往事和家長裡短,方才交代徒兒早些休息,為明日的婚禮做好準備。
臨出門時,他突然想到一件事,又停下腳步說道:“這件東西,日後在侯府有機會的話,替我還給它的主人,如此貴重的物什找不到了,想必其人還是會有所憂心的。”
白雁接過師傅遞給自己的東西一看,原來是一串祖母綠串成的腳鏈,佛頭是金的,方寸之物上細細地印出一個“歌”字。白雁正要問怎麼回事,師傅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她只好滿懷疑惑地將其揣好,準備帶進侯府。
第二天一大早,侯府的夫人呼延夢蝶派來送嫁衣和傳授秋白雁禮節的婆子們到了。秋白雨開啟裝著嫁衣和首飾頭面的盒子一看,眉頭一皺。很明顯,這件嫁衣是舊的。
還不等他說話,夜無光湊過來將嫁衣抖開觀瞧,邊冷笑邊問其中的一個婆子:“昨日看侯府金碧輝煌、財大氣粗的樣子,怎麼連一件新嫁衣都不給預備?這是從哪個老祖宗身上扒下來的?”
其實還真讓夜無光說對了一大半。這件嫁衣乃是當年豐洪勳祖父的平妻進門時穿過的。因為呼延夢蝶實在是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沒辦法繡成送子觀音圖,想著豐洪勳對祖父和這位祖母的感情,用她穿過的嫁衣頂替了事。送來之前按著玄狐錦提供的尺寸修改了一番,並且漿洗再三,但還是沒能逃過這兩位大爺的慧眼。
婆子仗著膽如實解釋一番,秋白雨倒也沒有再做為難。他將嫁衣扔回盒子,看了一眼頭面,說道:“算了,且不論新舊,這樣式本就不是我中意之物。無光,讓你的侍女伺候白雁穿上我們孃親的嫁衣再學著演禮就是。”
夜無光笑著答應,帶著頭面去找秋白雁。過了半晌,幾名侍女扶著穿戴一新的白雁自三層徐徐走到一層的大堂中。幾位侯府的婆子一看,新娘子美則美已,只是這嫁衣……剛想說什麼,再看夜無光一副要生吃活人的表情,都不敢說什麼了,唯有一板一眼進行下面的程式。心說,今天的婚禮上老夫人和夫人該做何感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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