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塘報

秋白雁憑著好身手、躡足潛蹤來到馬廄,一路上的兵丁、家奴都沒能發現她。她挑了一匹棗紅色的小母馬,安好馬鞍、套好攏頭和挽手,悄悄地溜出了赤奴關。

走了一段路程,秋白雁回頭望望,並沒有被人發現,便讓馬匹放緩了步伐。她在盤算是回北巖國還是深入西林國:回去,天寒地凍恐怕不利於自己徹底痊癒;不如繼續前行,找一處偏僻小鎮恢復功力,然後再去尋找哥哥等人。打定主意以後,她藉著晦暗的星光辯了辯方向。依稀記得,數年前經過此處的時候,在更東邊一些的地方有一處山神小廟,不如就去那裡宿夜,待天亮後繼續趕路。

大概走出去約有一炷香的功夫,果然被秋白雁找到了那處山神廟。廟門已經坍塌,四處的圍牆倒還保持著原有的風貌,進到院中,正殿勉強可以避一避夜風和寒氣,偏殿基本都破敗了。秋白雁把殿中的大香爐當做火盆,架起暖爐,便在這荒山野嶺中將究睡去。

第二天一早,秋白雁草草吃了些隨身帶著的乾糧,然後餵飽了馬匹準備繼續趕路。

突然,她聽到外面有馬匹嘶鳴之聲,在廟門前不斷地用蹄子刨地,聽著異常焦躁。

“難不成是赤奴關上有人來追我?”秋白雁想著,決定出去看看。為了以防萬一,她習慣性的握著自己趁手的兵器、一根七眼玲瓏錐。

出來一看,原來是一匹黃棕馬馱著一名身穿軍服、斥候模樣的人。馬兒跑得渾身是汗,在嚴冬的清晨,渾身都冒著白煙。她走上前去細看,這名斥候似在昏迷之中,臉色慘白、嘴唇發紫、汗如雨下,不知是生病還是中了毒。秋白雁急忙把他搬下馬來,平放在地上,掏出盛水的皮水袋給這人灌了下去。幾口水下去,這名斥候恢復了一些意識,他看著眼前的秋白雁,一眼認出了她手中的皮水袋乃是西林國軍中所有,艱難地用右手捂著自己的左胸口,吃力地說道:“塘報、熾鳳、梅大帥……”緊接著又暈過去了。

雖熱此人聲音微弱,但是這三個詞秋白雁聽得悶真。“原來是給梅久春送塘報的。”

這回白雁可犯了難,按理說她念在救命的情分上,應該返還去幫這名斥候把塘報送到。看他來的方向,不用想,一定是從與南風國爭戰的前線而來。此時身在赤奴關的神木侯一隊,少不了也牽掛著戰事。但是自己已經揹著眾人出來了,再回去,顏面上有些彆扭。

正當她猶豫之時,這名斥候又醒轉過來,一隻手拼命地拽著她的衣袂,“求姑娘、求姑娘、塘報……”

“好一個恪盡職守之士。”秋白雁不禁心生感嘆,決定帶他返回赤奴關。

回到赤奴關,第一個迎出來的便是豐佩玉。豐佩玉對著她好一通數落,埋怨她不辭而別,說著說著眼底還泛著淚花。白雁笑而不語,心想這丫頭還真是個熱心腸。

這時,神木侯也從屋中迎了出來。秋白雁一見他,急忙正色指了指馬上的斥候,拱手道:“侯爺,我在半路上遇到此人。他昏倒之前一再強調有一份塘報要交給梅久春梅大帥。”

神木侯聞言,急忙大喝“來人”。左右走出幾名士兵將昏迷的斥候從馬上搬下來放在軟床上。侯爺走上前去掏出塘報,吩咐一聲,帶他下去診治。

神木侯手持塘報,帶著秋白雁和豐佩玉來至屋內。來到屋中,秋白雁不覺愣住了。只見正坐上端坐著一位身著白色皮毛大氅,頭戴金冠的青年男子,眉宇之間帶著幾分英氣,舉手投足顯得雍容大氣。

豐佩玉小聲地在秋白雁耳邊說道:“雁姐姐,這位是我們西林國皇帝陛下的小兒子、華玉衡。”秋白雁聞言點點頭,沒有說話。

“報王爺,這裡有前線送來的加急塘報,還請王爺示下。”

“拿來我看。”這位王爺接過神木侯呈上的塘報,一邊拆封一邊問道,“不知這位身著黑衣的姑娘是?”

“回王爺,這位姑娘乃是家侄女新近結識的一位小友,平素裡與家侄女切磋些武藝。”神木侯並未道出實情。

“原來如此……”王爺饒有興味地看了一眼秋白雁,眼光重又落在塘報上。“哎呀,不好。兩位將軍,大將軍王在塘報上說道,南風國仗勢據比之屍大敗我軍。大將軍王要調熾鳳營前去馳援。”說著把塘報遞給神木侯閱覽。一旁的梅久春梅大帥也湊過來觀瞧。

神木侯看罷塘報,不禁疑惑道:“這據比之屍所謂何物?”

秋白雁聞言,心中不禁咯噔一下。面上閃過一絲不安。

“侯爺,您侄女的這位小友看來對所謂據比之屍有些知曉。”

原來,這位王爺自打秋白雁進屋,雙眼就沒離開過她。心裡說這姑娘實在是太漂亮了:腰身不胖不瘦、身量不高不矮,因著習武顯得更是勻稱;面上看去,一雙鳳眼、直鼻小口,五官擺放的怎麼就這麼到位協調,眉宇間還隱隱帶著幾分病容,別有一番風情。故而,秋白雁聽到“據比之屍”四個字時的表情變化沒有逃過他的雙眼。

神木侯等人並沒有瞧出王爺的心思,俱都看向秋白雁。

“秋姑娘,難道正如王爺所說,你知曉何為據比之屍。”

秋白雁心想:“我怎麼會不知道。此次的任務原本就是因這據比之屍而起的。”但是她不能當著皇族的王爺和梅久春說出前情,畢竟她是江湖殺手。斟酌再三,白雁緩緩道來:“我也只是耳聞。所謂據比之屍,原本乃是《山海經》上所載的天神。這位天神,脖頸斷折、腦袋低垂在胸前,頭髮披散下來,沒有雙臂。而塘報中所說的據比之屍,江湖上傳聞乃是南風國勝古莊的毒聖紅雪飛所造的一種活死人,但是並沒有幾人見過其真面目。”

梅久春聽聞,一拍大腿,粗著嗓子說道:“我就說南風國這幫直娘賊,真槍真刀打不過,淨會整些歪門邪道。”

“噢?想不到這世間還有如此異物。本王倒是想見識見識。洪旭,不如咱們改道前去馳援大將軍王如何?你的建木神劍說不定能對付據比之屍呢?”

秋白雁看著小王爺華玉衡閃著光澤的雙眼,心說,這位皇子貴胄倒是頗具膽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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