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娘忙握住他的拳頭哭道:“二哥,我現在能依靠的可就只有你了,你能不能替我考慮一下,大哥的屍身還在這裡,咱們難道不該先安頓好大哥,讓他走的安心一些再從長計議嗎,難道你也要把自己的性命丟在那裡,留我一個人嗎?爹孃都走了,大哥也走了,你……你要是也出點什麼事……我……”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柳三娘,其實最害怕孤獨,最害怕被拋棄。
她放下了自己所有的鋒芒,卸下了那副用自己強大的內心撐起的盔甲,裡面的心卻還是那麼柔軟。
柳老二清醒過來的時候,看著哭得可憐的妹妹,自己也不由得心裡一酸,落下淚來:“我不願獨活啊,一定有很多兄弟都出事了,你叫我怎麼冷靜的下來,我怎麼能安心?”
“不安心也得安心,我們沒有更好的辦法了。黎青說的對,不管怎麼樣,我們要先重新聚在一起,一起商量對策,不然也不過是白白送命,鬼知道紀鈞還安排了什麼招數等著我們?我們不能總是這樣被他耍,我們一定要冷靜。等我們計劃好了,回頭咱們一塊殺了他們。即便是咱們人手少,但是有所籌謀,也總不會那麼容易就任人擺佈,二哥你那麼聰明,你應該比我更理解這其中的道理啊!”
兩人終究都是經歷過生死的人,生死一事雖是大事,但只要過了那一時,便會明白活著的人的日子還得照過,他們兄妹三人一路走來已經承受了許多,現在大哥不在了,柳老二和三娘哭了一場鬧了一場便也冷靜了下來了。
柳老二背起柳老大的屍身,三娘在一旁相扶,兩人一起匆匆離開了。
彼時天色已經完全黑了,天上無月,只掛著幾顆疏星,柳老二揹著大哥的屍身,總覺得他好像還活著一般,但是那種冰冷又讓他絕望。
三娘時不時地抽噎著,儘管大哥已經聽不見了,她還是不由自主地安慰道:“大哥,你再忍一忍,等咱們到了地方就可以休息了。”
這一夜絕對是柳老二和三娘一生之中最為難忘的第二個夜晚,他們最難忘的第一個夜晚,是父母過世的時候。
那個時候三個人年紀都還很小,三娘還是個孩子,如今已經過去了許多年,但是那些日子發生的事情依舊常常在噩夢中出現,這麼多年來都從未斷絕。兄妹三人表面上看起來每天嘻嘻哈哈,跟正常人沒什麼兩樣,實際上心裡都曾有過極大的創傷,強悍的時候會比普通人強悍的多,脆弱的時候也是一擊即潰。
柳老二戲謔人生,柳三娘無所顧忌,放肆大膽,皆因幼年時受過極大的創傷,熬下來之後便更比尋常人懂得活著的意義。
活著就是要隨心所以,要快樂,想做什麼便趕快去做,一刻也不要等,活得不舒心便不會忍讓,一定會在不傷害無辜的人的基礎上努力改變,在命運和生活面前,他們才是不服輸的強者。因此柳老大死的時候他們很傷心,可是哭過了,他們還會繼續上路。
兩人徒步行了一夜,路上一直很太平,終於在寅時之前趕到了那個小村子。
黎青後半夜便睡不著了,一直在村口徘徊著,等著三娘回來。眼看著東方已經開始泛白,可是三娘還是沒有蹤影,他心中十分的擔心,真恨不得回去找她,又想起自己這邊還有一個小丫頭和一個生了重病的小子,自己也走不開,便急的似個磨盤似的直轉圈。
眼看將要過了寅時,太陽已經出來了,順著村頭的小路看去,一大一小兩道身影走了過來,黎青心裡一驚,盯著看了一會兒,雖然相隔還很遠,但是看身形黎青也知道那是柳三娘,便趕忙小跑著迎了上去。
到了近前便看見另一個高個子的人是柳老二揹著柳老大,他心頭一喜,大大地鬆了口氣道:“阿彌託佛,太好了,大哥和二哥也回來了,這下我心裡可放心多了。大哥這是受傷昏迷了嗎,先抬進村子裡吧,我給大哥瞧瞧,這麼多血,藥肯定是不夠用的吧,我趕緊去趟附近的鎮子上看看,一定有止血的藥的,還來得及……”
“黎青,別忙了,大哥已經不在了,我們只是帶回了他的屍體。”三娘很冷靜地對他說道。
黎青一下子傻了,半天才道:“這……這,你們,三娘……我……”他吭哧了半天,又是震驚又是心酸,看看眼前這兩個人一具屍體,心頭霎時間百轉千回地流過一股說不出的滋味。
這個時候柳三娘倘若好好地哭一場還好,偏偏她如此冷靜,倒讓他懷疑自己聽錯了,待反應過來之後才覺出萬分震驚,反而覺得此時此刻的她更加的惹人心疼。
柳老二道:“累死了,別杵著發呆了,快來幫個忙,幫我把大哥扶進去,對了,找個東西給大哥罩一下,別嚇著人。”
黎青趕忙脫了自己的長衫,蓋住了柳老大的上身,把他的腦袋還有上身血淋淋的傷口都給遮住了,這才幫著柳老二抬著柳老大的屍身進了村子。
柳老大身上仍舊有血漬,他們恐村裡人看見害怕,便匆匆向主人家買了乾糧,叫醒了葉衡和苔痕,趕忙趕著馬車上路了。
馬車上沒有車棚,只有一副車板,三娘帶著苔痕坐在板車前段趕車,四個男人在後面,出了村子柳三娘才對苔痕說,車上有個已經過世的人,是她的哥哥,她要帶著她的哥哥去火化,叫她不要害怕。
其實怎麼可能不怕呢,雖說此刻正是清晨,陽氣愈來愈盛的時刻,但是仍舊不免覺得背後寒氣森森的,但是她看著三娘,見她一臉平靜,心中覺得好奇,便問道:“姐姐,你心裡不難過嗎?”
三娘非但沒有難過,還衝她微微一笑道:“哭過了也就是了,總不能一直哭啊。”
苔痕回頭看了看,葉衡已經醒了過來,正默默地看著柳老大失神。
他小時候跟著袁培,可沒少去綠楊坡找柳家兄妹蹭飯吃,柳老大相貌粗豪,可他心靈手巧,非但各式菜餚做的好,點心也做的精緻,他素來愛吃甜食,柳老大便常常給他一大包一大包地炸點心果子,蒸各種糕點,他到現在還能清楚地記得他曾經給自己做過的每一樣點心的滋味,那種從小缺失的家人的關愛,全在那一包一包的點心裡了,現在他正感覺到那股子記憶中的甜正在一點一點地流失,苦澀漸漸侵佔了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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