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鬼李容堂若是沒了兵器鬼刀，以他的能耐完全可以重塑一把，但秦天這條性命卻是隻有一趟的，而且他也知道，如果李容堂當真要強闖，自己斷然攔不住他。李容堂目露兇狠瞪著面前這位昔日的師尊，在天族門下秦天素來未曾虧待自己，事隔多年再對他出手，哪怕是這顆已經冰冷多年的心也狠不下心來吧。他不懂，阻止自己入世不過是一個承諾，難道比這亂世的結局還要重要嗎？秦天的修為的確恢復得很快，若是比起這個位面的天才，也可以稱得上是有過之無不及，再怎麼說也是培養出無數位天驕的人物，如果他真的下定決心要攔，就連李容堂自己都不知
道，他還能不能如當年一樣負心，去斬自己最親近的人？“天帝，我有一事要問你，天族的門禁是你親自發布的，只要你一日未死，我就不可能踏進天族一步，可就在你與妖族大軍同歸於盡後，我嘗試過好幾次，都沒能直接進入天族的領域，所以我一直確定你沒
有死。天族的人，還有我，兜兜轉轉千載，我才在這裡見到你本尊，那這中間的一千年，你究竟去了哪裡？橫劍對峙著的秦天聽見這個問題也是一怔，隨即心中似乎是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過，他死死盯著李容堂，一字一頓地問：“李容堂，你難道是說，我死去的這一千年內，你體內被我留下的封印烙痕從未消失過
？”李容堂若有所思：“原來如此，你的確是沒有記憶的。不僅是我，天族所有人體內的痕跡都沒有消失，天族人士與天帝你有血脈上的聯絡，這一點你應該比我更清楚。你消失了有多久，天族就找了你多久，
因為他們一直堅信你並沒有死。”
秦天用力搖搖頭：“不，我的確是跟妖族同歸於盡了，現在的這具肉身雖然是我一步步修煉得來，但本質上並不是我的。我會用我自己的手段去找回真相，這一點你無須關心。”在關於自己的生死輪迴上秦天選擇了忽略，追究這些細枝末節不是他的性格，而且也大可不必。若是凡人陷入這般理性的死迴圈之中也許會一輩子都走不出來，可修道者不可能沒有堅定向前的心，若是輕
易就被撼動，恐怕早就死在了三災門前。李容堂眼中光芒流轉，意味深長地道：“你自然不用太過關心，畢竟如今的你也沒有那麼強的力量去追求所謂的真相。但對我來說，你到底算不算天帝本尊就很耐人尋味了。要證明這一點也很簡單，只要我
強行越界，你若是攔不住我，而我的道也沒有將我反噬，那就說明你只不過是擁有那位的回憶，而不是天帝秦天本人了。”秦天眼中驀地便出現了幾分譏諷之色：“李容堂，這麼多年過去了，你還是一樣拘泥於自己心中的道理。世人道你刀法如鬼，我卻看出你心中有千絲萬縷的疏漏和裂痕，斬蘇月那一刀不止斬了蘇月的道，也
把你自己畢生追求的無上刀意給劈得粉碎。你是個不信邪的人，寧願自欺欺人也要入世，我早就告訴過你，你此生只能當一個局外人。”無形間天帝威壓已經擴散開來，繞是李容堂不斷地自我暗示面前這人不過是擁有昔日天帝記憶的同名同姓之輩，卻在這威壓面前無法抵禦，眼中的銳意漸漸退散，化作了無奈與不忿，“也許我應該等到你這
一世死去，才能證得無上刀意，我已毀去鬼刀，若你真是天帝，我也許不是你的對手。”
秦天收了黑鐵劍，“你並非敵不過我，而是敵不過心裡的道義，我曾告訴你回頭是岸，你心中依然有著正道，若你早一點醒悟，也許天族不會遭遇那麼多的困境。”曾幾何時蘇月將這個刀界天才當做未來天界的二把手培養，卻沒有料到此子墮入了鬼道，千載過去物是人非，儘管刀鬼李容堂已經成為白髮老人，但在秦天心目中他依然是當年那個心高氣傲的叛逆青年，那一年李容堂手執鬼刀，一刀將東庭蠻子黎修劈成兩半，隨後便墮入了鬼道，連其師父蘇月都沒能攔住，反倒被斬了一刀。李容堂那時若是站在自己身側，也許妖族不會膽大到敢越過天妖兩界的邊境來犯
，只是那已經是一千年前的事情了，便是回想，也永遠只能是記憶。
對於秦天來說，沒有如果，只要事實。李容堂看著腳下的天地，喃喃道：“若不入世，我此生也無法踏入造化境界。我的刀法與尋常刀術大師有天壤之別，一千年沒有與人交手，我已經修為大退，此刻你再攔在我的面前，便是將我的路徹底堵死
了。”他並非後悔，而是不甘，他晚生幾百年，否則若是修為在當時的秦天之上，便是大逆不道，又怎麼會落得如此下場？可那畢竟只能留在假設之中，倘若他的修為果真超越天帝，那也輪不到蘇月來當他的師
父，自然也不會有那麼多的荒唐事了。秦天知道他素來不是豁達的人，一千年前如此，一千年後的現在也是如此，性子裡最根本的東西從來就沒有改變過，世間除了不知道在何方的蘇月之外，就只有秦天最有資格去評判刀鬼李容堂，若非當年一時衝動劈出的一刀，李容堂已經是造化境界的翹楚，可笑的是，若是不具備劈出那一刀的衝動，李容堂卻又算不上離經叛道的刀鬼了。可以說李容堂一直以來都是在走著一條強大卻叛逆的道路，對於他來說錯的不可能是自己，而是這個永遠在阻攔自己的世界。得到了強大刀法的這個事實本身對他來說就是至關重要的要素，後來的李容堂的本身幾乎完全由這種叛逆所構成，再也不是秦天印象中那個氣宇
軒昂的青年了。李容堂輕撫身下巨獸，問他：“天帝，你當真要跟那些仙橋的後輩交手？他們可比現在的你強得多，這些帝境領域的細枝末節，我一個嗜戰如命的刀鬼都知道得一清二楚，更不用說是你這個在帝境最具權威的天帝了，當年我踏入仙橋境界就是你給我指的路，承天跟仙橋兩者的區別，恐怕不是以你的見識和手段就能輕易超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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