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69附和:【要不然怎麼說他是“百年前的男主”呢。相溫瑜是真的惜才,遇到雪姨的這段劇情裡他也同樣在可惜呢,但是雪姨的年紀已經不適合入道了,而且放在雪姨六歲那年,相溫瑜是沒有收徒資格的。】
【雪姨說不定也後悔著呢。若真能入道修仙,她的家也不至於連根消失。但是後悔又有什麼用?】
他心不在焉地和系統搭話,沒碰那塊手帕,只摸上了床上的舊琴。然而幾乎是觸碰到躍動靈體的一瞬間,繃直的琴絃直直發出僵硬的撥動聲,像是貓科動物遇上危險齜著牙在警告,連帶整把琴都震顫起來。
雪姨頭一次瞧這古怪的景象,渾濁的面上流露出些許詫異,洛星然卻來了興趣。
不碰靈體的時候感受不是很深刻,碰到時那種濃濃的怨恨順著指尖攀附上面板,刺痛感像是一把鈎子欲割開他的皮肉鑽入他的血液。
人展露在外的情緒是有迷惑性的。
雪姨是個尚未入道的普通人,這把琴也是用得有些久的普通琴,但這兩者結合在一起偏偏滋生了靈體——要知道靈體的生長條件很苛刻,就算相溫瑜修琴修了百餘年,也估計制不出一個能夠放大人類情感、並以此為食的靈。
這足以說明,她的感情遠比她嘴上說的多。
就算恨意在漫長的歲月中得以沉澱,那也不會平白消融,而是堆積於湖底。
像謝信一樣。
洛星然忽然道:【小六子,你也算系統學院的高智商分子,多少聽過拉普拉斯決定論吧?】
0369:【我當然知道,這是比自由論更加不靠譜的理論。】
【不靠譜嗎?我還蠻喜歡的。只要知道宇宙中粒子的確切狀態,就可以推算出宇宙任意的過去和未來——宇宙的誕生和消亡都是既定存在,抹掉過去和未來的說法,所有發生事件只不過是沿著時間軸行走的過程。這挺恐怖的,因為它扼殺了正確和錯誤。如果一切都是註定的,那別說努力了,首先人類要面臨的就是道德淪喪——殺幾個人有什麼好內疚的?這可都是宇宙軌跡標好的事情,只要能力允許,那就殺吧。】
【……宿主,有沒有可能恐怖的可能不是這個理論,而是你的發言。】
【啊。當然,用這種說法來自我脫罪還不錯。】洛星然長吟片刻,摸了摸下巴:【但我做過一個設想。如果給一個人提供殺人的機會,他選擇殺的話,究竟是我致使了這件事,還是說就算我不參與,他最終也會走上同樣的路?】
0369一時靜默,沒有給出分析結果。
洛星然也無所謂,手上傳遞來的痛感愈加明顯,他甩著手嘟噥:“這東西怎麼還亂咬人?簡直跟你一開始時一模一樣。”
謝信看著洛星然往後退了兩步,意有所指道:“你若是不亂碰,他也不會亂咬。”
比起一個中看不中用的廢物丹修,男主的手段明顯簡單粗暴得多。他手指對著空氣虛虛一攏,如臨大敵的琴絃頓時掙紮起來,沒兩秒輕易地當著面斷裂,發出最後拖拽般毫無銳氣的聲響。
雪姨看不見靈體,只能看見自己的琴被毀於一旦,頓時臉色灰白下來。
這是她靠著吃飯的家夥,陪伴她走過了許多城市,修過補過,是樂師去世後伴隨她最久的東西。
她怔怔捧起斷弦,聽見身著紅衣的青年突兀問道:“你想報複當年放火的人嗎?”
被嚇懵了般,雪姨沙啞的聲音頓時像從砂紙上磨過,半晌喃喃了句:“……什麼?”
洛星然整合了0369發來的資訊,語調閑閑的,“你家當年做生意擋了別人的路,才引來的殺身之禍,這點你自己不是調查過了?因為沒有能力複仇所以不甘心下背井離鄉,我現在能讓你也放一把火把他們給燒幹淨,就看你要不要這個機會了。”
他緩緩勾起唇,補充道:“那些人已經五代同堂,正享天倫之樂呢。”
慌亂和震蕩竟是在這句話下輕易平息,雪姨沉默下來。屋裡沒人再說話,她神經質般摳著指甲,耷拉的眼皮下瞧不見一點光。
但出乎意料的是,沒過太久,洛星然看著她發絲花白的頭重新抬起,已經沒了一開始要割地賠款般的侷促,而是認真盯著他問了一個問題:“公子需要我怎麼做?”
“我家小道君弄壞了你的琴,我自然應當賠你一把。”洛星然漂亮的眼睛眨了眨,一張臉明明宛若仙物,開合的唇卻毫無重量地說著近乎惡毒的話,“只是這把琴活人駕馭不了,等你死後我會斷了你轉世投胎的路,壓下你的魂魄,留你為我效忠。”
幾十年過去,家裡死的人早就轉世投胎了,若是同樣投入這紅塵,早晚有能重逢的一日。
凡人信鬼神,就是信來世說。有些人磕頭求願,這輩子過不好了,便寄希望於下輩子。
雪姨緩緩放下徹底成為死物的琴,佝僂的身子在浮著灰的微光中彎下,“生前不問死後事。您若是能讓我報家破人亡之恨,這條賤命就是您的,哪怕永世不得超生也心甘情願。”
“不必這麼急著回答我。我後天才離開鶴泉鎮,在那之前你來找我,告訴我你的決定。”
洛星然說完,帶謝信離開了。
和他累的半死不活不同,男主跟從自家餐廳溜達了一圈一樣輕松,一手還提著打包出來的零食,就是沒吃進嘴之前堵不住那張有些欠的嘴:“湛公子真是不挑,連老嫗都不放過。”
洛星然一百八十度無語,“就算真養狗也不能自己光啃骨頭讓狗吃肉吧?什麼便宜都給你佔了,哪有這麼好的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