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地方兒租金很低,段虎一口氣就交了兩年的錢。
當然,價低有低的原因,裡頭不光髒得要命,還堆了好些廢品破爛。
老馮腰又不得勁,要是光叫老沈自己個兒收拾,估計等到大年夜都收拾不出來個樣子。
他們進去以後就先把正屋的大炕給收拾出來了,讓老馮歪著歇歇。
老馮覺得不老好意思,就趁著大家不注意偷偷的整理角落裡的桌椅板凳,結果就發現其中這張桌子還挺寬挺長。
他便又去洗了抹布,把桌子擦得鋥亮,鋪開擱鎮上買的紅紙還有硯臺啥的,開始磨起墨來。
老沈他們也沒顧得上管他,全在衛生“重災區”灶房裡忙活著呢。
段虎把灶上那大鐵鍋單手一翻,李守財當即倒吸一口涼氣,“好家夥,這鍋底……都快能趕上出土文物嘞!”
段虎也滿臉嫌棄:“扔扔扔!都扔了!”
“啥玩意兒啊這,這咋用?”
老沈大呼他不會過,哎呦道:“一口鍋麼,能做飯不得了?”
“再說就我跟老馮那廚藝,你買口好鍋也純是糟踐了,我看就這破鍋就挺好,燒糊了我倆也不心疼。”
“工頭兒,你甭管,就先扔旮旯扔著,等我閑著沒事慢慢把鍋底咔嚓咔嚓就得了。”
段虎緊緊的擰著眉,還不撒手,一個勁盯著這鍋底瞅,越瞅越覺得埋汰、越瞅越難忍。
老沈一看這個,幹脆親自動手上去搶過來,往旮旯一撂,“差不多得了嗷工頭兒,租金你也不要,今兒又非得給我們買這老些東西,你要是再不收斂點兒……”
“我跟老馮可就真要愛上你了嗷!”
還沒等段虎急眼,李守財就附和道:“是啊虎子哥,再說現在段叔都回來了,你們家人口也多了,往後用錢的地方也得多啊。”
“你真得算計著點了,不能總這麼大手大腳了。”
“我們都明白,你是想叫我們過好點,但咱大家夥兒也不是處了一兩天了,你幫老沈他們太多了,他們心裡也不得勁啊!”
“……”段虎抿了抿嘴,繃著臉不說話了。
悶不做聲地順兜裡掏煙盒。
老沈湊過去扽了一根,“咋?不你爹的事兒?”
“我剛瞅你還跟人板臉呢,不是我說你啊工頭兒……他都多大歲數人了?我明白弟妹擱你心裡最重要,你因為那事兒跟他鬧鬧脾氣也正常—”
段虎手一抬,沉聲打斷:“別嗶次了,老子心裡有數兒。”
老沈笑了笑:“成,不說了,不說了。”
“我們這不也是想瞅見你們闔家歡樂麼?你別嫌煩嗷。”
段虎嗤道:“啥叫闔家歡樂?一點不高興不樂意都不能有了?”
“那咋可能呢。”
他撥出煙霧,眸中透出幾分隱晦的釋然:“打我小時候,我倆就總在好些事兒上想的不一樣,動不動就得吵吵幾句,”
“鬧起別扭來,也有幾天互相都不帶好氣兒的時候。”
“我跟他……就是這麼個處法兒,就算是他回來了,他也是他,我也是我。”
“所以你們也不用跟我講理。”
“他是我老子,永遠都是我老子。”
“我對他,也永遠都是該生氣生氣、該敬著還得敬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