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昨兒晚上我拉她嘮嗑來著,回倆崽子又餓了,睡下的時候都挺晚了。”
“我起來的時候才又輪流叫他們吃飽了,估摸著得再睡倆仨點兒呢,您叫花兒多睡兒嗷!”
孫巧雲:“知道啦知道啦。”
“我能沒數嗎?再說餵我也可以不叫花花兒呀,你不叫花花兒都能喂娃們,我咋就不能?”
段虎吭哧:“嗯嗯,那還有灶房的早飯—”
孫巧雲開始不耐煩了:“你有完沒完?走不走了還?”
段虎:“......走。”
孫巧雲:“你腦瓜還沒好徹底?我說的話你記不住?咋,你是石頭縫裡蹦出來的,你小時候我沒伺候你?”
“我既伺候過你,也被你奶跟你爸伺候過,甭管是娃們還是我兒媳婦,你娘我全都能照顧的一點毛病都沒有!懂不?”
段虎:“......哎呀,我不說了,不說了還不行?”
他終於磨磨蹭蹭的轉過身,最後道了句:“我趕著中午就回來,那會兒天暖和。”
“等我回來,給花兒洗個熱水澡,算算日子也差不多了。”
孫巧雲痛快道:“嗯吶,我看也是該洗洗了,趕快走吧,抓緊去抓緊回。”
直到聽見大門輕輕被關上,孫巧雲驀地舒了口老長老長的氣,心裡頭的石頭也隨之而落下了。
說歸說,罵歸罵,
虎子實實在在是她的親兒子,當媽的哪能不操心呢?
這一年多的時間裡,自從春花嫁進來,孫巧雲也逐漸領會到了一些從前沒咋細尋思過的道理。
例如,她在春花的帶動和影響下,也得到一起的人相處相處了,
而這些都讓她覺得,日子好像慢慢的,有了些細小的卻又很明顯的變化。
好像比從前有意思了好多好多。
她的眼裡,也再不只是這個雖然不小,但卻又很小的院子。
想起虎子爸,她還是會很難過,可卻不再想一個人吞下這些苦水,期期艾艾的在屋裡憋上老長老長時間。
每當那個時候,她就會忍不住覺得自己可憐,又會覺得自慚形穢。
分明她口口聲聲跟娃們講,人要努力往前看,要好吃好睡,才能養足精神、養好身體去面對後頭的日子,可她自己好些時候卻都沒有做到。
而那種將苦痛都憋住,嚥下去的滋味兒,也的的確確是不好受的。
昨兒她跟虎子說,不要把愛變得那麼沉甸甸的,實際上也是對自己說的。
她想,愛不應該成為另外一個裹腳布,束縛住自己,叫自己每走出一步都覺得疼、都覺得艱難。
這麼這麼好、這麼這麼珍貴,又這麼這麼強大的東西,理所應當是應該讓人覺得更加輕快、且更加勇敢的。
他們都要變得更強大。
困在愛裡,是沒有辦法做到的。
他們要帶著愛,走出去,才是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