棄燈燃燭,在諫官們看來便是豪奢淫逸的一個表現。
蘇衡至今還能回想起那一群諫官光著小腿,一邊泡腳,一邊激情開噴的場面。
當時擔任禦史中丞的諫官頭頭還是包拯。在後世影視劇與文學形象中鐵面無私,一本正經的包青天,就在他的泡腳室中撩起官袍,一邊泡著他比旁人顏色深了好幾度的小腿和腳,一邊對著自己的同僚激情開罵,共同唾棄一位朝官驕奢淫逸,竟連著數日在家中燃燭達旦,與人宴飲嬉鬧。
“什麼?竟然徹夜燃燭?窮奢極欲,窮奢極欲!”
“簡直就是當朝寇準!”
“不錯!還得是吳兄啊,‘當朝寇準’四字用的妙哇!”
“可不是嗎。當年寇準身為太宗朝的宰相,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本應以身作則,為士大夫表率。結果他卻驕奢無度,夜宴劇飲,通宵燃燭。聽說那寇府的燭淚滴在地上,都積成了小山高的燭堆。”
“咱們這個當朝寇準官階沒人家高,作風卻先向人家看齊了啊!”
“就是!今晚我就寫彈劾奏章,等明日咱們參他一本!”
“好!參他!”
小小的泡腳室裡,唾沫橫飛。蘇衡原想入內問問包拯等人新配置的泡腳包感覺如何,見狀默默收回了腳步。罷了,也不急於這一時,等包禦史他們泡完腳再問吧。
“哎喲,我的傻徒弟!”貴生道人的聲音拉回了蘇衡飄遠的思緒。只見貴生道人抬手就將旁邊的清風一把薅過來,“你問問你小師弟,這箱白蠟是怎麼來的,值不值錢!”
“師伯,您和我師傅鬥嘴,把我拉上做什麼。我是無辜的……”清風揉了揉被薅疼的可憐耳朵。
“快說!”貴生道人捅了捅清風,催促道。
“我不要。我師傅他老人家盯著我呢。我去和茯苓兒玩了,你們慢慢聊!”清風一個閃躲,逮住機會就跑開了。
最終,蘇衡還是帶著那一箱蠟燭回了蘇宅,交給了負責蘇家採買事宜的採蓮。
“咦?三郎君,這箱蠟燭是在馬家香燭裹頭鋪買的嗎?”採蓮開啟巷箱子,才看了一眼便問道,
“是師叔贈予我的,說是觀中自制的”,蘇衡奇道,“蓮姨為何以為是馬家香燭裹頭鋪買來的?”
“近來馬家新出了一種白蠟,價錢比市面上的白蠟要低些,但質量也極好,很多人排隊去買。他家的新款白蠟燭顏色與這一箱蠟燭一模一樣,都是白中帶些淺黃。”採蓮道。
“那想必馬家香燭鋪就是從五嶽觀處進的貨。”蘇衡不以為意地道。
住持師叔找著了新的賺錢路子也是好事,也許明年夏日,師叔就捨得花錢給觀中安上幾臺驅暑送風的扇車了。清風每年夏日都要念叨上一遍想要扇車,但師叔一直以觀中無錢為由,拒絕掏錢購買。
蘇衡無意窺探五嶽觀制白蠟的秘密,但架不住秘密自己主動往他面前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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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日後,貴生道人用了那“胡須專用”的本草生發液,效果頗佳,但是出了一點小瑕疵,便喚人送了口信去蘇宅,約蘇衡來五嶽觀一見。恰好魏溪來蘇宅玩,聽見蘇衡要去五嶽觀,興致勃勃地也說要跟著去。
蘇衡帶上魏溪如約前往,與貴生道人商量著處理所謂的“小瑕疵”。
“師傅,您的手?”蘇衡看著貴生道人小臂上銀白色的軟毛,頓時明白了傳口信的小道士支支吾吾著不肯明言的“小瑕疵”是什麼了。
“如你所見,長毛了!”貴生道人氣哼哼地說,他現在看見自家徒弟就來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