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唷,朕昨日批摺子,感覺左肩又有些不舒服了。小蘇啊,你替朕按一按。”趙禎避開蘇衡的視線,顧左右而言他。
“陛下。”蘇衡語氣微涼。
趙禎裝模作樣的叫喚聲一頓:“不幹朕的事,是守忠幹的。”
“哦?”蘇衡淡淡掀起眼簾,作勢要起身,“那臣這便去找任都知當面對質。”
“給朕回來,不許去!”趙禎沒好氣道,“太醫局的那些個太醫巴不得在朕跟前服侍,好在朕面前露臉顯能,也就只有你,讓你多值一日班便不高興。”
“臣沒有不高興。”蘇衡面無表情地說。
“好好好,你說沒有便沒有吧。”趙禎擺擺手,似十分縱容。
蘇衡:“……”
蘇衡不語,只垂首默默開藥方,並在其中夾帶了一些私貨,在兩味可互相替代的藥草中選了味道偏苦的那個。
嗯,良藥苦口。蘇衡放下筆,表情平靜地把藥方交由隨侍的內侍。
“陛下沉痾已久,若想徹底拔除,除了配合用藥與針灸,還須注意飲食。不可過食生冷,不可過食辛辣,不可嗜甜,不可過飲,不可……”
“停停停!怎麼這麼多忌諱?別的太醫替朕開藥時,可沒有這般多要求。”趙禎聽得頭都大了。
“有。”蘇衡從懷中取出前醫替天子開的藥方,指著最底下的小字道,“方上有寫。”
“那怎麼沒人提醒朕?!”趙禎本欲發怒,突然想起那些太醫和內侍們似乎好像是有提過幾次,但當時他用膳正高興,被人說這不許吃那不許吃,臉色便沉了下來。漸漸地,也無人敢提了。
“……嗯,確有此事”,趙禎聲音漸弱。
“還請陛下嚴格遵守飲食禁忌,否則會影響藥效。”蘇衡又寫了滿滿當當的一頁紙,上頭全是服藥期間要注意忌食或少食的吃食。
“……”這下輪到趙禎沉默不語了。堂堂天子,自是一言九鼎。若是應了下來,這往後的日子可就難熬了。
“陛下?”蘇衡輕聲催促。
“……朕知道了。”趙禎不情不願道。行吧,姑且一試。
·
皇建院街蘇氏養生館的常客都知道,館主蘇衡請京中手藝最好的琢玉匠人制作了三枚特殊的白玉牌。這白玉牌可謂蘇氏養生館的通行令牌,持有白玉牌者,無須預約,何時想來隨時可來。
如今,那三枚白玉牌的去向熟客們都打聽清楚了。一枚就在範相公手上。範相公將那白玉牌當做腰飾,在上頭穿了個孔,用穗子繫著,成日在腰間晃來晃去,蘇氏養生館的客人們見了沒有一個不眼紅的。竟不知一向謙遜低調的範相公也有這般高調炫耀的一日!真真氣人!
第二枚白玉牌被蘇衡贈予其師傅貴生道長人,熟客們雖能理解,但卻深覺浪費。雖說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有好東西應當第一時間孝敬師傅,但是貴生道人他根本不需要白玉牌也能暢行無阻啊!你說這白玉牌給了貴生道人不是浪費是什麼!
於是,就有人打起了貴生道人那枚白玉牌的主意。聽說最高叫出了一萬兩銀子的天價,但是貴生道人始終沒有鬆口答應出售。到最後,貴生道人實在不堪其擾,吐露說那白玉牌已被他轉贈友人了。眾人試圖追問轉贈者是誰,但貴生道人始終閉口不談。
眾人便時時留心,看是否有除了範相公以外的人持白玉牌入蘇氏養生館,等了許久,始終不見這個人。就在眾人開始懷疑貴生道人是在騙人,那白玉牌其實根本沒有送出去之時,一位叫鄧三的富商站了出來,說曾看見一四十歲上下的病弱男子持白玉牌入內。
鄧三細細描述了一番那男子的相貌,京中富商無人認得。惟有那些有資格面聖的朝中高官或皇親貴戚們,聽了面露菜色。這形容……莫不是龍椅上那位……吧?於是乎,眾人就此熄了將第二枚白玉牌弄到手的心思。
至於最後一枚白玉牌,謝天謝地,目前仍留在館主蘇衡手中,尚未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