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處,蘇衡鋪開信紙,提筆開始斟酌字句,試圖勸範仲淹回京養病。
去歲範純祐陪同二弟範純仁和三弟範純禮進京,如今範家兄弟卻唯有範純禮仍留在京中。範純仁雖然在去年春闈中高中進士,被授官武進縣知縣,但由於當時範仲淹突發惡疾,武進縣又遠離雙親,為了方便照顧老父,範純仁毅然決定辭官不赴,回杭州為範仲淹侍疾。一直隨侍範仲淹身側的範純祐自不必說,也一同回杭州去了。
唯獨範純禮被兩位兄長勸著留了下來,憑借父蔭入朝為官,擔任秘書省正字,平日裡負責讎校典籍,刊正文章。這個工作不算特別忙,範純禮偶爾還會來蘇衡的養生館享受推拿。
若是範仲淹願意回京安養,一家人便可以在開封團聚。而且蘇衡在皇建院街的養生館已經籌備得差不多了,大約等到秋風起時,就能正式開館營業。屆時,範家父子若在京中,也方便來館內療養。
“小師兄,你在忙嗎?”蘇衡寫好兩封回信,剛放下筆,就看見清風兩手扒著藥房的門扇在探頭探腦。
“何事?”蘇衡一邊說著一邊講信紙摺好,放入信封中。
“得勝橋鄭家油餅店的東家鄭大郎找你!說是聽說我們這兒有治腰痛的杜仲膏藥貼,想買一些回去。”清風老實轉述道。
鄭大郎?蘇衡將回信壓在一本厚厚的藥草彙編下,起身往會客室走去:“知道了。”
得勝橋鄭家油餅店是開封城名氣響當當的餅店,生意紅火到店家每天要用二十幾個灶來炸油餅。即使這樣,店門前排隊的人依然很多,供不應求。
鄭大郎雖然收了幾個徒弟,但是他每日仍親自動手炸油餅,專門賣給餅店的老顧客們,因為這些老顧客們還是最熟悉也最喜歡鄭大郎的手藝。
但鄭大郎畢竟上了年紀,有些力不從心了,還因此落下腰痛的毛病。他聽一位老顧客說歐陽相公也曾患腰痛,是五嶽觀的蘇道長給開了膏藥貼治好的。於是,鄭大郎便找上了門。
“鄭大郎,杜仲膏是治療寒濕腰痛的,你的腰痛是勞損成疾,杜仲膏並不適用。哪怕用了也收效甚微。”鄭大郎一見到蘇衡就求購杜仲膏,蘇衡為他診斷過後,發現鄭大郎的腰痛與當初歐陽修的腰痛完全不是一回事。
“那……那我這腰痛適合什麼膏貼?”鄭大郎這幾日被腰痛折磨得要死要活,恨不得立刻馬上就用上據說能根治腰痛的膏藥貼。
“稍候。”蘇衡說著,提筆寫下一道藥膏的配方,讓藥侍去藥房按方抓藥,然後熬煮成膏。
“我已經讓人去熬製骨刺消痛膏了,請三日後來取。屆時請將骨刺消痛膏敷貼於腰椎處,每七日貼一次,四次後勞煩再來複診。”
“好好好,多謝蘇道長。三日後我一定來取。”鄭大郎連連道謝。
“館主,骨碎補沒有了。我問負責採購藥材的管事,聽說是因為近日接連下暴雨,供應骨碎補的藥鋪沒來得及收藥,新曬的一批骨碎補全部被雨淋壞了。最快也要等十日後才能採購。”去藥房拿藥的藥侍又小跑著匆匆折回來了。
“啊?還要等十日?”鄭大郎苦著臉問道,“不知蘇道長可有暫時緩解疼痛的法子?我這腰痛得我覺都睡不好,三日還能忍一忍,十日真的太久了。”
“這樣,我替給您推拿一下,可以緩解疼痛。”蘇衡提議。
“推拿?”,鄭大郎猛然想起什麼,跌足嘆道,“我聽我小徒弟說過。他說大相國寺南開了家蘇氏養生館,那什麼‘推拿’特別舒服。原來那養生館是蘇道長開的,還能緩解腰痛!早知我也抽空去體驗一下了。白白忍了這麼些天!”
等蘇衡親自為鄭大郎推拿,鄭大郎終於能理解小徒弟說的“飄飄欲仙”是什麼感覺了。他原先還當是小徒弟在吹牛呢。有這好去處也不曉得帶師傅一起去,不孝徒!鄭大郎在心中給他小徒弟記了一筆。
從這日後,鄭家油餅店的鄭大郎也成為了蘇氏養生館的常客。他不但自己來,還時不時帶著他的老顧客們一起來,倒是為蘇氏養生館招攬了不少死忠的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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簾卷西風,黃花空瘦,蕭瑟的秋意很快席捲了整座開封城。正是這樣秋高氣爽的季節,位於皇建院街的蘇氏養生館悄無聲息地開業了。
開業首日,蘇氏養生館門前靜悄悄的。當初大相國寺南的養生館開業,鞭炮齊鳴,傳單飛舞,童聲起伏,攬客招財,煞是熱鬧,與皇建院街這家的開業景象可謂形成鮮明對比。
但這正是蘇衡想要的的效果。皇建院街的養生館目標客戶群是高官顯貴,走的是高階路線,若是門口成日跟菜市一般鬧哄哄的,那才不像樣呢。
因此,開業首日,只有拿到了蘇衡提前送出的邀請函的客人,才能夠進店體驗。邀請函一共只有十張,因為皇建院街養生館每日只接待十位客人。
而今日的十位客人中,光是範氏父子,便佔去了四個名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