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沒什麼,不過是用了些養顏朱顏的散劑,不值一提。”晏氏似輕描淡寫道。
“嗯。”王氏眉眼帶笑,跟著點頭。
“好啊,得了好東西不與眾姐妹分享,竟敢偷偷藏私!”謝氏美目一瞪,對晏氏與王氏指指點點,“到底是什麼神仙散劑,這般厲害,還不快從實招來!”
晏氏這才示意自己的貼身婢女將一個精緻小巧的盒子取來。眾夫人迫不及待地看去,發現是一個鏤刻了團鳳牡丹紋的金盒子,開啟最上面的鏤空金蓋,裡頭還有一層白玉鑿製成的玉盒子,再開啟白玉蓋,這才看見裡頭色如珍珠的散劑。
“這是生肌真珠散,是城西仇防禦藥鋪的仇郎中與城南五嶽觀的蘇道長一同研製的。既可內服亦可外塗,能排濕祛毒,美白潤膚。別看只有這小小一盒,只能用上五日,但是效果卻極好。用上一盒,臉上與手上的暗斑顏色就明顯變淡了,用上兩盒,暗斑就完全看不見了。”晏氏徐徐介紹道。
“果真如此神奇?”有貴婦人隱隱心動。
“仇防禦?哦,我知道他,他做的冰肌玉骨膏起初的確有點用,但是用了三盒以後,就效果就不怎麼明顯了。而且他這藥膏還不能停用,若是停用半個月以上,膚色又會變得暗沉。他研製的新貨,不會也是這樣吧?”謝氏蹙起一雙細柳眉。
“梅夫人怎麼光注意到仇防禦了,這生肌真珠散的研製者,還有五嶽觀的蘇道長呢。”王氏連忙道,“不瞞你們說,這蘇道長還有他的師傅貴生道長與我家那位常有往來,這生肌真珠散便是蘇道長送的。”
“我的也是。小蘇道長醫術極好,前些年我帶著我家庭兒去桑家瓦子看傀儡戲,庭兒突然犯了小兒驚風,小蘇道長只用幾根銀針便讓庭兒恢複了正常。他送的東西,定然是好的。再說了,我都已經用了兩盒了,有沒有效果,你們不是親眼看見了嗎?”晏氏淺笑道。
“這賞荷宴已經開始了嗎?終究還是來遲了,給各位妹妹道歉。家中臨時有事,故此耽誤了些時間。”一道爽朗的聲音越水而來,眾人循聲望去,原來是龐籍之妻,劉氏。
劉氏已年過半百,在眾貴夫人中居長,但是性情爽利豁達,在京城貴婦圈中人緣極好。待劉氏近前,謝氏習慣其氣色,掩唇驚訝道:“龐夫人,你的額頭……“
劉氏原本的容貌並不醜陋,只是在左額角處有一塊櫻桃大小的褐斑,劉氏一直都以頭發遮蓋,輕易不在人前露出前額。這件事,與劉氏交好的貴夫人們都知道,平時若得了好用的遮瑕鉛粉,還會給劉氏送去。如今,劉氏竟將額前劉海盡數梳起,露出飽滿光潔的額頭,整個人顯得愈發精神了。
“我額角這塊褐斑你們也是知道的。前些日子,我家老龐給了我兩盒生肌真珠散,說是友人相贈,堅持服用可以祛斑美顏。我抱著試一試的心態用了,沒成想效果極佳,你們仔細瞧瞧,我額角的那塊斑是不是丁點兒痕跡也看不見了?”劉氏輕撫著左額,笑容燦爛,心情是顯而易見的愉悅。
“又是生肌真珠散,看來這散劑著實不錯啊。”有貴婦人喃喃自語,越發心動,打算等宴會一散便打發婢女去買一盒回來試試。
“我想起來了,那蘇道長是不是就是那位醫盲退鬼的道觀神醫呀?”有人猛然想起去歲的坊間傳聞,擊掌大聲道。
晏氏、王氏與龐氏聞言,相視而笑,眼裡閃過促狹之意,不約而同地點頭。這傳言雖有誇大的部分,但是也有相當一部分是事實嘛,些許誇大,無傷大雅。
“真是的,這下子,我滿門心思都飄到那生肌真珠散上去了,哪裡還有心思賞荷啊。真是辜負了這一池子的荷花。都怪你們!”謝氏佯怒道。
“就是就是!”眾貴夫人的嗔笑聲此起彼伏,如同清風拂過荷田,掠起層層荷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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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財了發財了!這才兩個多月就賺到了我去年花了一整年才掙到的銀子。”仇防禦翻著藥鋪的賬冊,喜得見牙不見眼。
“頭一個月倒還好,這第二個月來買生肌真珠散的客人怎麼就突然暴增了。奇了怪了……這其中必定有什麼緣故。”仇防禦算清了帳,卻發現一個百思不得其解的問題。
“不行,我得找人問問去。若是知道了客人暴增的緣故,沒準兒還能想出法子再多賣一批生肌真珠散。”仇防禦“啪”地一下合上賬簿,行動力極強地起身,立刻便到外找人頭打聽去了。
這其實也不是多難打聽到的事情。不過是生肌真珠散不知怎地入了京中貴夫人們眼,從而在京中颳起了一股美顏之風。
“這訊息,好像是從富相公家的賞荷宴傳出來的。嘶——我也不認得富相公啊,難道真是巧合?”等仇防禦到五嶽觀給蘇衡送去這個月的分紅時,他忍不住提了一嘴。
誰知,仇防禦便聽見蘇衡淡淡道:“你說晏夫人?她的那兩盒生肌真珠散,是我送的。”
“你送的?!”仇防禦瞪大眼睛。
“嗯,”蘇衡補充道,“不止是晏夫人,我還給文夫人與龐夫人分別送了兩盒。”
“文夫人……龐夫人……”仇防禦顫抖著嘴唇,“你說的,該不會是文相和龐樞密的夫人吧?”
蘇衡輕輕頷首:“嗯。怎麼了?”
“你……你……”仇防禦指著蘇衡的手指抖了又抖,半晌憋不出一句完整的話。想起之前他還在蘇衡面前信誓旦旦地說對方交遊少,推銷生肌真珠散之事還得靠他,再看看如今這局面,仇防禦只覺得臉上像被人啪啪打了兩巴掌一般,火辣辣地疼。
“分紅再多給你一成!”好一會兒,仇防禦才不甘不願地憋出了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