漾晴前世沒有自己的小孩兒,但對小孩兒也沒什麼執念,小孩兒總是吵吵鬧鬧的,家裡也有幾個侄子侄女,一哭她就腦袋疼得要命,不過眼前的女孩兒是久未相見的大姐姐女兒,她肯定要表現出來喜歡的,小聲哄了幾句這小女孩兒也就不害怕了,甜甜喊她“姨姨”。
浣溪愛憐理了理女兒的頭發,向漾晴道,“你看這孩子,長得不太像我,倒和絮兒長得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似的,我和你姐夫說,他還不信,你說是不是?”
絮兒就是三姐溶月的小名,漾晴聽了,端詳了珠珠的臉,笑道:“果然很像三姐姐,長大了一定又是一個大美人。”
浣溪哼笑道:“那可不用了,人一旦太出挑,就格外爭強好勝,我只希望我們珠珠快快樂樂一輩子就行了。”
四姐妹中,關系最好的應該就是浣溪和溶月,漾晴聽了她抱怨的話,也沒覺得有什麼,只笑笑就過去了。
她原本也以為溶月是個嫻靜恬淡的人,但越瞭解她就越覺得,溶月實在是很有野心的一個人,就像是擇婿的事情,她要嫁人,就一定要嫁個最好的。
漾晴真心覺得,女子不能科舉做官對於溶月來說絕對是第一憾事,要不然憑她這個盡頭,什麼都要爭個第一,什麼都要做個最好,池家未嘗不能出第二個宰相嘛。
說起來,這又不只是溶月一個人的憾事了,而是池家的憾事了。
她試著抱了一下珠珠,這小女孩兒輕輕軟軟的,也不用費力,浣溪怕她腳上有傷,忙讓她放下了。
大□□善是個穩重君子,是勳貴子弟,也是科舉出身,入仕短短幾年就做了知州,可見前途大好。如果池二夫人在這裡,一定會滿意極了,不愧是她挑選的好女婿啊。
漾晴在這裡過得很是開心,在京城這應該是最熱的那段時光,但許州依山傍水,溫度怡人,浣溪也不怎麼管教她,一味兒讓她好好玩,閑暇時候還有小貓解悶,也不用擔心世俗婚事,在這兒的一個多月像眨眼似的,一下子就過去了。
還是父母不斷寫信來催她回去,漾晴才戀戀不捨告辭。
臨行前一晚,浣溪打點好了帶給父母的禮物,在燈前和妹妹說話,“我之前怕你害羞,一直沒問你。明日你就要回去了,這話再不問,就沒時間了。快和姐姐說說,你和太子究竟是什麼情況?”
漾晴一聽到他的名字,無意識就撇撇嘴,“沒什麼情況。”
浣溪瞪她一眼:“要沒什麼情況,八字沒一撇的事情,娘定不會在信裡和我提到他的。”
漾晴道:“爹和娘都想讓我做太子妃光宗耀祖唄。”
的確,池家這一代要是出不來一個厲害的人,等老夫人一閉眼,可真的要徹底敗落下去,連官宦之家都稱不上了。
浣溪聽了,半晌沒說話,然後才道:“她們有她們的想法,你也有你的想法,別一味順著她們。就像我嫁給你姐夫,也是高嫁,他雖然待我還不錯,可那些妯娌親戚們,又哪裡是好相與的呢,個個都是兩個勢利眼。”
她話說完,看漾晴蹙著眉,又忙道:“家家有本難唸的經,這話我只跟你抱怨幾句,你千萬別去爹孃面前鸚鵡學舌。”
漾晴點頭答應:“我曉得。”
浣溪這才繼續道:“我也是個直脾氣,祖母沒教過我這個,娘那個性子你也知道,萬事不上心的,我在家裡又是老大,你們這些做弟弟妹妹的又都不敢不捧著我,一離了家,因為缺心眼沒少吃虧。不過看多了也就懂了,其實也沒什麼難的,不過就是大家都過得不好,總得找別人來踩一腳,才覺得日子不那麼難過罷了。現在好了,你姐夫在外面做官,我也跟著出來,總算不要和那一大家子打交道了,這幾年我都感覺自己年輕了好幾歲。”
漾晴道:“等姐夫的官越做越大,誰還敢再囉嗦你呢?”
浣溪冷笑道:“他這個人,有讀書識字的本事,識人的本事卻沒有,但沒有在男人堆裡也算是個好的了。”
略微頓了頓,又道:“偶爾想一想,若是嫁的不是高門顯貴,貧賤之家可更有官司打呢。有句話說得好,‘貧賤夫妻百事哀’,連飯都吃不飽,更別說什麼真情了,我很該知足。”
漾晴道:“姐姐你怎麼能這麼想,有什麼知足不知足的,姐夫要是對你不好,你就回家去,反正我們家就算再不行,也總不能少你一口飯。”
浣溪笑道:“可是又說孩子話了,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你姐夫又沒有犯過什麼天理不容的錯事,我怎麼就能回家去?你現在年紀也大了,最多兩年不過就要嫁人,娘要是懶怠教你這些,你就去問三叔母,她雖然看著精明強幹,但心腸好得很,千萬別走上我以前的老路,平白無故當了人家的刀子,還覺得別人好。”
她雖然沒有指名道姓,但漾晴知道她說的是誰,就是早逝的那位大伯母。
前大伯母漾晴已經沒多少印象,只記得她病時的模樣,和大姐姐的事情也是從旁人口中聽說的,不是當事人所述,怎麼也會有偏差。
漾晴輕巧帶過去,將話題轉到現在這位大伯母身上,“姐姐不知道,新來的這位大伯母,節儉得太過,娘十分不喜歡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