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葉在靴底發出細碎的脆響,芙麗婭穿梭在林間,將最後一支箭矢從獵物的胸口拔下,她垂眸看著指尖沾到的溫熱血漬,心底前所未有的平靜。
找了個地方休息,芙麗婭一邊喝著水,一邊望著頭頂簌動的樹葉。
這條路是進入密林深處的必經之路。
她在等他主動找上門來。
不出意料地,芙麗婭察覺到頭頂樹葉晃動的頻率越來越快,伴隨著洋洋馬蹄聲逐漸逼近耳朵,她迅速警覺起來,蹬上馬鞍向深處隱了段距離。
理查茲觀察著這片被劃分進訓練地範圍的環境,慢慢走進。
一聲急促的馬蹄令他繃緊視線看向聲音的來源,在捉見那一閃而過的身影時,竇生的疑慮促使他去跟近。
在小徑拐折處,那道身影再次閃逝。
理查茲皺了皺眉,牽緊韁繩加快速度。
那人太熟悉這片地形了,每次都在他即將看清面目時迅速找到下一條拐道。
小徑曲折,樹影交錯,那人彷彿與這片森林融為一體,馬蹄聲忽遠忽近,像是一場刻意的戲弄。
不知追了多久,理查茲終於失去耐心,他勒住馬,怒聲喝道:“前面的停下!”
然而,回應他的只有呼嘯的風聲和漸行漸遠的馬蹄聲。那人絲毫沒有停下的意思,一頭紮進了樹林深處。
猛地,一片密匝的樹影兜面劈來,理查茲本能地閃身避過,下一秒,身前的馬蹄聲停住了。
他惱怒地抬起眼睛,卻又驟然瞳孔緊縮——
不遠處,少女勒馬而立,逆著光的身影纖細卻淩厲,她緩緩調轉馬首,碎亂的亞麻棕發被風撥開,尖削的下巴微抬,那雙幽邃的綠眸幾乎與她身後的翻湧的林海相融。
他苦苦搜尋的犯人、此刻正蔑笑著站在他面前、仰起下巴沖他開口:“好久不見啊理查茲公爵,這次怎麼不尊稱我為小姐了?”
一如既往自尊傲慢的神容,如果不是她那令他憎惡的面目已經深刻骨髓,理查茲幾乎要認不出她的樣子。
芙麗婭說:“這裡已經不會有人再來了,只有你和我公平地生死決鬥。”
理查茲聞言猛地反應過來,迅速抬頭觀察起環境,密閉的原始森林像巨獸合攏的顎,將兩人徹底吞沒。
原來,他們追逐的這段距離早就超出了被軍營劃分入內的訓練場地,沒有熟悉的地形、只有潛藏的未知危險。
她是故意的!
血液在耳膜中鼓譟,恨、怨、怒,猛漲的情緒在他心底翻湧,理查茲公爵眼眸猩紅地死死盯著她。
“聽說您的箭術帝國境內無人可比。”芙麗婭忽然笑了,陽光穿過葉隙,在她臉上割裂出明暗交錯的光痕,襯得那雙綠眸愈發幽冷:“那就讓我看看——”
弓弦震顫的瞬間,理查茲聽見自己血液凍結的聲音。
“你有沒有本事殺死我!”
說罷,蓄勢已久的一箭已經自指尖飛沖而出。
箭矢破空而來,擦著他的頸側劃過,帶起一線血珠,理查茲甚至能聞到箭簇上淬著的鐵腥味,而那個該死的女人已經調轉馬頭,像一陣風般沖向密林深處!
芙麗婭毫不猶豫地甩動韁繩揚長逃離,她死死咬緊牙關,手心卻掐滿了汗。
她在顫抖,在害怕,但她必須這麼做才能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