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蓄足全身力氣的一耳光,抽得那名叫圖茨的騎士長身體踉蹌幾步,偏過頭的半邊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腫起來,小麥色的面板上漸漸顯露出五根纖細的指印,浮現起血色。
所有人都被眼前這一幕嚇了一跳。
芙麗婭打人的手疼得發麻,還是忍著扭曲五官的沖動露出惡狠狠的表情:“你才是不把我放在眼裡,竟然敢動我的人!”
“從現在開始,我將剝奪掉你身為騎士長的一切權力,收拾收拾東西趕緊滾蛋吧!”
小姐的狗·亞瑟蘭緩緩抬起頭,眼神中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錯愕,彷彿被什麼刺了一下。但僅僅一瞬,那絲情緒便被他強行收攏壓制,再難窺見分毫。
圖茨捂著臉震驚地瞪大眼:“小姐!”
而後清脆響亮一聲、又是一巴掌,對稱地出現在他臉上。
“你還有什麼問題?”芙麗婭冷冷看著他,用眼神逼退了圖茨想說的全部話。
高大健壯的騎士長低下頭一言不發,牙冠卻被狠狠碾磨著,在絕對的權力的地位的面前,男人的自尊算什麼垃圾、他完全不敢發火。
“還有剛才那個動手的雜種,” 少女的聲音像從齒縫間擠出,冰冷而鋒利:“你也可以滾蛋了。真是不知所謂,卑賤的下人竟然也敢露出那種倨傲的眼神,你算個什麼東西?” 她那雙美眸像柄淬毒的匕首,狠狠地刺向那個一直試圖隱匿身形的棕發騎士,每一個字都紮進對方的尊嚴。
“都給我滾!”芙麗婭猛地一揮手,像是在驅趕令人厭惡的蒼蠅。
令人提心吊膽的氛圍在那一聲命令中被打散了,幾個騎士如蒙大赦,三三兩兩地倉皇逃,生怕自己會成為下一個被芙麗婭遷怒的目標。
庭院裡一片寂靜,只剩下芙麗婭和亞瑟蘭兩人。空曠的石板地、沉默的噴泉,一切都彷彿在無聲地注視著這場微妙的對峙。
芙麗婭垂眸,目光如炬,聲音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怎麼,還需要我扶你起來嗎?”
亞瑟蘭這才緩緩爬了起來。
芙麗婭的眼神落在他那張半邊青紫的臉,目光閃動:“你……”
真是該死,他們竟然敢對這張漂亮的臉為非作歹!
亞瑟蘭是大公撿進來分派給她的,因此芙麗婭心裡自動地將亞瑟蘭劃分為自己的所有物,現在這種感覺就好像自己最得意的作品被人毀了一樣難受。
庭院裡只有風吹動樹葉的沙沙聲,氣氛壓抑得令人喘不過氣來。亞瑟蘭不知道這位脾氣陰晴不定的小姐此刻又在打什麼主意,他現在渾身狼狽,尊嚴早已被碾得粉碎。他再也無法忍受這屈辱,也顧不得會不會惹她不開心,繞過她那令人感到壓迫的身影,快步離開了這個讓他感到窒息的地方。
芙麗婭嘆了一口氣,她就知道事情會以這樣的方式收場。
自我意識覺醒後,再看曾經的一切所作所為,她只覺得愚蠢至極、糟糕透頂。
滿地爛攤子等著她去收拾,頭更疼了。
這件小插曲發生以後,芙麗婭篡改了以前下達的那條惡毒命令,在騎士團中匪夷所思地傳開——
任何人不得在騎士團中挑動矛盾,進行毆打、辱罵,違者,處死。
這條命令已不再是不痛不癢的懲戒,而是冷酷無情的死刑判決。它意味著,從今往後在騎士團內部,任何形式的沖突和暴力都將付出生命的代價。
往日裡的嘲諷與欺辱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詭異的靜默。曾經對亞瑟蘭避之不及的人們,如今更是連一個正眼都不敢給,彷彿多看他一眼都會招來無妄之災。
他甚至被芙麗婭驅趕出房間,有了自己單獨的臥室,沒有再被那條狗鏈鎖著的屈辱要求,他被無聲地允許可以躺在柔軟的床墊上,享受一夜安眠、做一個好夢。這曾經對他而言是奢望的舒適,如今卻觸手可及。
亞瑟蘭的世界,就這樣陷入了一種難以言喻的安靜之中,這種安靜讓他感到陌生,卻又帶著一絲扭曲的自在。
但芙麗婭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
真的只是單純地認為,他遭受暴力會讓她感到尊嚴被侵犯麼?…真的只是嫌惡他的身份才忽然決定撤銷那條屈辱又私密的要求麼?
他感到困惑、警惕、不解。
她帶著一絲欲蓋彌彰意味的行動軌跡只會讓他更加不安。
他絕不可能接受這如薄冰般易碎的現實、對她生出哪怕一絲絲的信任,因為如果她接下來的行為更加荒唐,於他而言,那隻會是毀滅性的摧折。
她不是沒有過這樣的時候,一開始,她會假惺惺地沖他露出一點善意,如同誘餌般,然後轉身就給他戴上無法取下的寵物項圈,剝奪他的一切自由。或者溫柔地摸摸他的臉,說著為傷害他而抱歉的話,又狠狠一巴掌抽上來,嘲笑他不識好歹,如同玩弄一隻卑賤的螻蟻。
後來她發現自己騙不到他了,就開始覺得這種事情很沒勁,於是便撕下了所有偽裝,直接明目張膽地虐待他。
現在,也一樣。
她只不過是遵循著自己時鮮的惡毒興趣,去做讓她高興的事,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