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雙手伸直,手心向上疊放,左手在上,右手中指彎曲勾住左手中指根部,此乃‘九色蓮花印’,默唸《紙勅神咒》:北帝勅我紙,書符驅鬼邪,敢有不伏者,押入酆都城。急急如律令。
方柏林唸完後,忽覺得後面好像有人推了自己一把,不由自主地向前踏了一步,已然三魂離體,沒入鏡中。
“師叔”身後傳來龍紀綱的聲音,回頭一看,看到鏡子外的流彈和大亨想要伸手扶住自己的軀殼,卻被龍紀綱攔住。
看著自己的軀體‘轟’一聲倒在地上,不禁連連苦笑,回去後這軀體修理費用估計….不菲,唉,到時都不知道找誰給錢修理呢?
一路走去,只有兩種感覺,靜,沿路只聽到自己的呼吸聲,周圍鬼影也沒有。黑,看遠處無窮無盡,往後看伸手不見五指。方柏林心裡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走錯路了?四周一看,這裡怎麼看也不像醫院的建築啊。
蹲下身,摸了摸腳下的土地,跟平常的沒什麼區別,走了幾步猛然想起什麼。燒了一道符,把裝有韋仲新頭髮的那個紅包也燒了,瞪大眼睛看著灰燼飄向的地方追尋。
忽然感覺到一股刺骨的寒冷,從腳底一直衝向腦門,想想正是炎炎盛夏,何來這麼冷?忽想起,自己已經身在陰間了,不自覺想起李清照的《聲聲慢》中最為著名的那句:冷冷清清,悽悽慘慘慼戚,乍暖還寒時候,最難將息。似乎最迎合眼下的處境。
方柏林向手心呵了口氣,用力跺了跺腳,摸到了旁邊的一棵小樹,就用紅繩把小樹捆起來,想想又把身上的皮帶解下來,捆在樹上,摸了摸確認捆結實了,就繼續慢慢向著迷濛的前方走過去。
走著走著一陣陰風吹來,灰燼四散飛逝,方柏林掏出一張一寸寬、三寸長的黃紙,在上面寫《招魂籙》:「蕩蕩遊魂,何處留存;三魂早降,七竅未臨;河邊野外,荒廟莊村;公庭牢獄,墳塋山林;虛驚訴訟,失落真魂。今差山神五道,遊路將軍,當方土地,家宅灶君;吾今差你著意搜尋,收魂附體,助起精神。天門開地門開,受命童子送魂來。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敕!寫完掏出打火機點燃黃紙,待燒到一半的時候,猛地向空中一拋。
又一陣陰風捲著燒著的黃紙在空中飛舞,忽明忽暗,像是在引路,又像是在召喚。
方柏林開啟背囊,‘愛蜥’迫不及待地從裡面鑽了出來,他輕輕拍了拍‘愛蜥’指了指還在燃燒的黃紙對‘愛蜥’說“兄弟,幫我盯著那張黃紙,看它飄向哪裡?‘愛蜥’像是聽懂了,點點頭,‘噌’的一聲爬到方柏林肩上。
灰燼在前方飛舞飄揚,但見就快燒完,忽聽得一陣 “哐啷哐啷”銅鑼聲,接著出現了一隊戴交腳幞頭,圓領衫,小腿裹行纏、腳穿麻鞋的衙役在鳴鑼開道。方柏林數了數一共十一響,暗想這個古代官員在當時起碼也是一品大員了。
隨即出現了一頂棗紅色的官轎,仔細一看這頂官轎,方柏林不禁笑了起來,轎子的頂蓋估計年深日久,已經搖搖欲墜,行進中彷彿隨時掉下來,轎身的帷幔已經看不出原來的顏色,而且多以麻布拼接而成,前段轎杆中的一截,用厚厚的麻繩束縛著,可能是之前斷裂過。轎子裡面的人估計是個勤儉樸節約之人。
官轎後面是一頂暖轎,轎闊三尺、深四尺、高四尺七寸,頂闊三尺七寸、深四尺八寸、高一尺二寸、金黃蓋,金黃幨紅幃,安銀頂。轎子富麗堂皇、光彩華麗,想必轎內之人身份比前面轎子的人身份更尊崇及顯赫。
方柏林第一次來到陰間,看到電影中的情景,覺得既新奇又刺激,本想多看一會兒,但想到還要尋找韋仲新的魂頭,加上身上的寒氣越來越厲害,就後悔當初沒帶瓶酒下來,哪怕把搶救室裡的碘酒帶下來,喝兩口暖暖身也好。
想到這,站起來輕輕拍了拍‘愛蜥’,輕聲問“有看到那些灰燼飛去哪兒嗎?”
‘愛蜥’用前爪撓了撓頭,一臉茫然地看著方柏林,方柏林暗罵自己分神看那個官轎,差點誤了大事。拿出另一道符,唸了《招魂籙》,點燃了符,待燒到一半的時候,用力往空中一拋,然後目不轉睛地盯著半空中忽明忽暗那道燃燒的符。
誰知,半空中燃燒的符一下就把官轎裡的人驚動了,一眾人停了下來,一個衙役上前撩起簾兒,下來一位黑眉細目、白麵長鬚的官兒,只見他穿著紅色官袍,內穿白色羅質中單,外系羅料大帶,並有緋色羅料蔽膝,身掛錦綬玉釧,下著白綾襪黑皮履。
此人走下轎子,捋著長鬚,抬頭看著半空中就快熄滅的紙符,又向四周看了看,神情氣度儼然、不怒自威。
隨即低頭對旁邊的衙役耳語了幾句,用手指了指方柏林這邊,衙役一躬身雙手一抱拳,轉身就往方柏林走來。
方柏林本想躲起來,後來覺得人家既然已經看到自己了,再躲起來就沒什麼意思了,也就直起身子了。
衙役一路小跑,還有十幾步就到方柏林面前,突然停住腳步,面上露出詫異的神色,回過頭來跑回那官員身邊,一躬身,低眉順眼地向著那官員彙報著什麼?
那官員聽後臉上也露出驚訝的神色,右手不停地捋著長鬚,想了想,招手讓另一個衙役過來,在他耳邊耳語幾句。那衙役一點頭,放下手中的水火棍,向著方柏林一溜小跑過來。
來到跟前一張嘴,方柏林懵了,來人聲音尖細語速極快,根本聽不懂他說什麼,無奈之下只能對著他搖搖頭,又指了指耳朵,意思是聽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