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深,山谷中篝火跳躍,映照著周圍沉默而忙碌的身影。
風影的效率極高。蘇傾離報出的藥材,雖然有些比較生僻,但在他派出的護衛地毯式的搜尋和採買下(他們顯然有特殊的渠道和標記,能在短時間內聯絡到附近城鎮的自己人),不到一個時辰,大部分藥材都湊齊了。
缺少的幾味,蘇傾離也根據藥性,用功效相似的山野草藥進行了替代——這再次展現了她對藥理的精通,讓負責記錄的風影暗暗心驚。
沒有像樣的藥爐,蘇傾離只能利用現有的條件。她讓護衛找來一個相對乾淨的大瓦罐,仔細清洗後,將按照君臣佐使配伍好的藥材放入其中,加入適量的溪水,然後將瓦罐架在篝火上,開始細心地煎煮。
煎藥是個需要耐心和經驗的活兒。火候的掌握,時間的控制,都直接影響著藥效。蘇傾離雖然是第一次用如此簡陋的方式煎藥,但憑藉著她對藥理和火候的理解,倒也做得有條不紊。
她不時用乾淨的樹枝攪動著瓦罐裡的藥材,控制著火勢的大小,濃郁而複雜的藥味隨著蒸汽瀰漫在整個山谷中。
旁邊的護衛們遠遠地看著,沒有人敢上前打擾。這個看起來年紀輕輕、甚至有些瘦弱的“林姑娘”,在涉及到醫術的時候,身上總會散發出一種讓人敬畏的專注和威嚴。
王爺依舊在昏睡,但呼吸平穩,臉色也比之前好看了許多。風影寸步不離地守在他身邊,時刻留意著他的情況。
大約過了一個多時辰,瓦罐裡的藥汁終於煎煮到了合適的濃度。蘇傾離小心地將滾燙的瓦罐從火上取下,用乾淨的布巾濾掉藥渣,得到了一碗顏色深褐、氣味濃烈的湯藥。
藥汁還很燙,不能立刻服用。蘇傾離將其放在一旁,耐心等待它冷卻到合適的溫度。
就在這時,一直昏睡的王爺,眼睫毛忽然顫動了幾下,緩緩睜開了眼睛。
“王爺,您醒了!” 風影立刻驚喜地湊上前。
王爺的眼神還有些迷茫,他環顧了一下四周,似乎在回憶之前發生的事情。當他的目光落在不遠處那個正小心看護著藥碗的女子身影上時,眸光微微一凝。
“咳咳……” 他動了動,想要坐起來,卻牽扯到胸口,又引發一陣咳嗽,但比起之前那種撕心裂肺、幾乎要窒息的咳嗽,已經明顯減輕了許多。
“王爺,您別動。” 風影連忙扶住他,“林姑娘已經為您施針,情況好多了。”
王爺點了點頭,靠在軟榻上,目光再次投向蘇傾離。他記得昏迷前那種瀕臨死亡的窒息感,也隱約記得那種奇異的刺痛之後帶來的舒緩。這個女子……當真不簡單。
蘇傾離端著已經溫熱的藥碗走了過來,在王爺面前蹲下,輕聲道:“王爺,藥煎好了。請您趁熱服用。”
王爺看著碗裡那深褐色的、散發著濃重藥味的湯藥,沒有立刻接過,而是問道:“這是何方?”
蘇傾離知道他在考量藥性,便如實回答:“此方以麻杏石甘湯為基礎,加入了黃芩、桑白皮、浙貝母等清熱化痰、降氣平喘之藥。針對王爺您外感風寒、引動宿疾,導致寒熱錯雜、痰熱壅肺之症。方子偏於清洩肺熱,兼顧扶正,希望能解王爺燃眉之急。”
她的回答專業而精準,清晰地闡述了方劑的組成、功效和針對的病症,再次展現了紮實的醫理功底。
王爺聽完,沉默片刻,點了點頭,示意風影接過藥碗。
風影小心地接過藥碗,先是用銀針試了試(這是慣例,即使藥是蘇傾離煎的,也要確保萬無一失),確認銀針未變色後,才準備親自喂王爺服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