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下，她不敢想，因為眼下的自己不知道未來會是什麼樣！
林蔓猶豫了片刻，終於抱歉地開口，“對不起啊，因為我不確定什麼時候回來，所以沒法給你答複，而且我媽當時不太想讓我聯系國內的同學朋友。”
何沉感覺到有顆小石子，從泛著漣漪的湖面悄然落下，然後不斷下墜，終於在最後一刻落到了湖底。
“咚”地一聲，有什麼平攤在心底，沉甸甸的，踏實了，舒服了。
他想要個什麼答案呢，如果是十八歲的何沉，一定是期待她爽快的答應，然後再定個期限，三年、五年，他會一如當年那般發瘋的學習，把考去北京當成畢生志向，再然後就在北京等待大洋彼岸如候鳥回歸的她。
可是他是 26 歲的何沉啊，他已經懂得了人生無常，緣分自有定數，且愛情這玩意是最不靠譜的。
所以，他想要一個什麼樣的答案呢？
不過是她看到了，看到了他的真心和期待而已吧。
何沉笑笑搖頭，“我就隨便一問，你知道當時你一直不回複，我那段時間總懷疑你是不是被人販子拐走了。”
他語氣輕松，頗有些玩笑意味，林蔓頓時放鬆了下來，咯咯笑著。
“哎，你不知道剛出國那段時間我人生地不熟，沒有朋友，口語也不行，很痛苦的。”
她眼睛看著遠處的假山，臉上還掛著淡淡的笑意，何沉卻在此刻聽出了滿滿的心酸。
他抬手安慰似的揉了把她的發頂，“經歷過黑暗，才能破繭成蝶，所以你現在才能這麼優秀。”
林蔓撅起嘴，大大的眼睛瞪著他，語氣有些嬌嗔，“還優秀，你不知道我現在有多慘嗎？”
何沉表情有些尷尬，發覺自己是說錯話了，忙找補，“能寫那麼多小說出來，不是優秀是什麼？哎對了，我有時間一定要拜讀一下你的作品。”
林蔓擺手，“別別，你可別看，我怕你笑話我。”
何沉故意逗她，“我就要看，今天晚上回賓館就看。”
林蔓生氣擰眉，抬手想要打他，“你可真討厭。”
何沉笑著閃躲，十一圍繞在二人身邊，興奮地跟著上躥下跳，一時間場面熱鬧又溫馨至極。
正在這時一陣聒噪的電話鈴聲打破了愉悅和美好的保護罩，林蔓看著手機上“媽媽”兩個字，頓時收起了笑容。
“蔓蔓，你在哪？”柳馨月冰冷的聲音從聽筒裡傳來。
林蔓看了眼何沉，他與她對視幾秒，看出她心情不佳，眼裡浮出些許擔憂，但又不想打擾她接電話，便低頭逗弄起十一來。
“我在外面。”林蔓聲音淡淡的，聽不出情緒。
”我聽洪波說你情況不太好？”林蔓在看到媽媽兩個字時就已經猜到是肖洪波告狀了，她有些不耐煩的捏捏太陽xue，“沒有，我好得很。”
“你呀，一向不愛跟我說實話，上次要不是洪波跟我說，我都不知道你去你爸老家生活了，之前打電話你總是敷衍我兩句就掛，問就是去散心了，這次洪波跟我聊了聊，我才知道你還在那個小鎮弄了個咖啡店，唉，現在看我這個母親做得真不稱職。”
林蔓在柳馨月平淡的語氣裡依舊聽不出一絲關心和熱情，反倒品味出一絲責備和埋怨。
林蔓和肖洪波分手，又遭遇網暴抑鬱的事柳馨月是知道的，面對自己不從涉及的網路暴力，柳馨月能給予的也只是關心和安慰，知道丁峰在做她的心理醫生，柳馨月倒也放心，瞭解她情況越來越好，便很少再過問治療情況。當初林蔓為了躲肖洪波，去白石鎮的事除了李晴晴和丁峰，沒跟任何人說過，就連父母都嚴防死守，後來被肖洪波找到，訊息自然就傳到柳馨月那裡，柳馨月還給她打過兩次電話詢問，但當時她忙著咖啡店開業就敷衍過去，看今天這架式，林蔓感覺柳馨月是不會輕易放過她了。
“媽媽，我是個大人了，我有我自己的選擇權，再說我去爸爸老家生活不也因為我姓林嗎？”“呵，你倒是記得你姓林，他出事了又是誰管的你？”柳馨月的聲音突然變得尖銳起來，林蔓聽出了她語氣裡的不滿和霸道。
她有些無語地嘆口氣，“所以呢？您現在是來興師問罪的嗎？”
柳馨月不是個好脾氣的人，自己一個人在海外闖蕩，從一無所有到開創自己的設計公司，多年來的行事作風讓她養成了強勢霸道的性格，對待女兒也一樣的獨斷專權，“你怎麼能這麼跟我說話？”
“您給我打這個電話是什麼意思？只是單純的關心我嗎？”林蔓盡量將聲音放輕，好讓柳馨月聽起來不那麼叛逆。
柳馨月脾氣上來，沒好氣地說：“是洪波關心你，他跟我說你身體不太好，想讓我勸你來美國治療。”
“所以您是來當說客的。”林蔓用的是肯定句。
“你這孩子怎麼總是跟我頂嘴，你如果覺得自己翅膀硬了，不用我管，我倒也不想瞎操心讓人煩，我這身體狀況，還能活多少年，誰愛怎樣怎樣，我管好自己就成了。”
五年前柳馨月因為沒日沒夜的忙工作，吃不好睡不好身體直接垮了。查出肺癌的那一刻，她簡直不敢相信，但很快她就接受了現實，放下工作配合治療，抗癌成功後也沒再做拼命三娘，而是開始專注享受生活。
林蔓曾經跟李晴晴感嘆過，如果沒有那場病，柳馨月不會對她徹底放手，她也不會那麼順利地從國外回來。
林蔓輕笑，“媽，您能有這個覺悟真是成長了。”
柳馨月被她的笑搞得更氣了，“我跟你沒法溝通，你自己看著辦吧，但有一點我說在前面，別不拿別人的關心當回事，身體是自己的，別等來不及的那天再回頭後悔。”
“好了，媽，我真沒事，您別聽他大驚小怪，我身體好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