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茗聽見他穿衣服的窸窣聲,好一會後,南嘉走到她床邊坐下,床沿陷下去一點。
閉著眼,她都能感受到他注視她的目光。
昨晚翻來覆去好幾次,她模糊記得最後南嘉抵著她額頭,輕蹭著說不準她還沒開始,先給自己想好一萬條退路。他還說,他不是他們。
阿茗無聲嘆氣,還好這是在景洪,他總不會又拖著她去領結婚證,她沒什麼好怕的。
阿茗認命睜開眼,看見南嘉正用指頭卷她的頭發玩。
見她醒了,他神色如常,伸手要拉她起來。
他說:“旺姆阿姐想見我們。”
今天天氣不熱,鳳凰木還滴著水,鬱郁蔥蔥的芭蕉葉在風裡搖動,街頭巷尾滿是果香混著雨水的味道。
旺姆阿姐穿著便裝,坐在街邊一家小店裡,遠遠看見他們就招手笑起來。
她比前幾年還要俊朗,從傾雍調到西貢市局,已經是三級警司了。
阿茗忽然有些近鄉情怯,她默默揪住南嘉的袖子,跟在他身後,一時竟不知道說什麼。
南嘉扶著阿茗的腰,推了她一把。旺姆笑著上前,拉住女孩的手:
“阿茗,你好不好?”
阿茗鼻子泛酸,用力點頭:“阿姐,我很好。”
三人坐下來,寒暄幾句後,阿茗問:“阿姐去見歐珠了嗎?”
旺姆眼神溫和,搖了搖頭:“本來要見的,但到了看守所,又不想了。他不是真心實意悔過,我聽說了昨天的事,他只是不想我們好過……他馬上要執行死刑,我何必遂他的願?”她風輕雲淡說,“我讓他等了我一個小時,然後告訴獄警,我不見他了。”
阿茗想過,沒人知道歐珠那些話是真是假,但阿姐選擇不聽,不信,不責怪南嘉分毫。
她難以形容這種感受。
阿姐左手拍拍阿茗,右手敲了敲南嘉,很認真地說:“我們都要繼續往前走,我們的未來沒有他。”
幾人對視後一起笑起來,陽光穿過棕櫚樹和鳳凰花,輕盈灑在他們身上。
風雨帶走黑夜,他們之間不會永遠隔著無法跨越的一江水。
小唐田野筆記 85
景洪的夏天,一切都在生長。
和故人重逢,世界好奇妙。
傍晚時,我和他牽著手走了很遠,天盡頭有火燒雲,頭頂是梭梭作響的葉片,我也在生長嗎?
作者的話
船底星
作者
0420
標題來自一首很喜歡的歌《永隔一江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