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第1/2頁)

第99章

最先感到“融化”的,是指尖。

指尖被黑暗所吞沒,一併帶走了觸覺。

之後是腿腳,它失去了形體,也就失去了和堅實的地面的聯系,給人以墜入了虛空中的錯覺。

接著是視野,到了這時候,人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黑暗還是種“顏色”,沒有邊界的黑無聲地擴散開,轉瞬之間將人浸沒。

在“現實”的世界裡,實際的燈光到底開沒開著?

宅邸裡的不少燈可以用異能控制,聞絳跟著下人經過大廳時或許做了記號,在小屋裡檢查時,他也有多次機會觸碰開關。

對方擁有做出類似的事的經驗,加之其本人放在s級裡也出類拔萃的精細操控力,以異能短暫地操控光源並非不可能。

......所以這是高天劇院那時的複現?

還是說,事情根本沒有那麼複雜,不需要任何環境因素提供輔助,頭頂的燈其實一直都照常亮著,只是因為“劇目”裡沒有光源,所以自己才感知不到。

溫天路的大腦並未完全脫離運轉,他猜得到異能的部分內裡邏輯,如果這是一場能讓被捲入其中的每個人見證自己心中“完美”的表演,那現在的溫宅,人們應該沉浸於不同的幻象,奔赴於不同的演出。

哪一種才是正確的答案?

不知道,不清楚,不明白,無人做出解答,只有虛無的黑暗如同唯一的真實,沉默地充斥空間。

自我的意志彷彿一併變得稀薄。

溫天路彎下了腰——他猜測自己應該是做出了彎下腰的動作,某種束縛感壓得他喘不過氣,又一次的,如過去的每一次,空間因黑暗變得閉塞,憋悶,像密不透風的繭,像童年的地下室,他躺在冰涼的地面上,寧可得到被公認是“錯誤教育方式”的恨鐵不成鋼的暴力,也好過冰冷的漠視和厭煩。

這到底有什麼吸引人的......?被窺探的惱火在胸口灼燒,溫天路時而湧出暴起的沖動,時而又沒了勁頭,只想躺在地上不再動彈。

被關在地下室的時候,他到底渴望著什麼呢?那個意外撞見聞絳排練的晚上,他到底是被什麼觸動了呢?

彷彿有無形的怪物在上方窺視,它擁有千百隻眼睛,能透過皮肉看見自己的靈魂,令人的身體下意識顫慄。

壓倒性的吸引力,兼併無法移開眼的強迫力,難以分辨自己的行為究竟有幾分真正出自自己的意願。

這分明也是種讓人作嘔的強權!溫天路的手下意識扣撓著土地,一如孩童時期用柔軟的指甲抓撓地面,他無能地宣洩著被拋棄的憤怒,把指尖磨蹭出血色,定點給他送飯的下人在遞出餐盤時看見那些傷痕,沉默了一下後彎腰離開。

然後沒有人來。

父母今天不會來,明天不會來,後天也不會來。

苦痛無法換回憐憫,手指用力扣下土塊,在掌心裡擠壓成粉末,溫天路在濕潤的土地上喘息,又一次的,他被放逐於荒野,胸腔中痛恨自己的軟弱,他不承認,不接受,他——

指尖突然觸碰到某個堅硬的東西,溫天路的思緒戛然而止,在黑暗裡瞥到一抹淺淡的亮光,他頓了頓,視線緩慢地聚焦,終於在自己的掌心裡發現一枚小小的硬幣。

天光乍破,腦海中彷彿傳來轟的一聲巨響,溫天路猛地抬起頭來,這才意識到自家的宅院不知何時變成了無人的曠野,只有自己跪坐其中。他在現實與夢幻的間隙之中,看到陡峭懸崖上高聳的尖塔,漆黑天空中懸掛的雙月,低沉的烏雲彙聚著發出滾滾悶雷,連線天與水的風暴掀起塔上一個人的袍角。

......動不了。

戲劇拉開帷幕,觀眾登上舞臺,軀體如同手腳皆附著著絲線的木偶,端坐於高天的神明投下瞥視,操縱著他的一舉一動,每一次眨眼,每一次呼吸,都被圈定了準許的範圍。

因取悅而誕生的閃閃發亮的舞臺,瞧著美麗,光鮮,安全,令人憧憬,令人神往,但此時此刻站在舞臺的中央,人才恍然驚覺這裡代表著絕對的命令,他只能移動到固定的位置,說出定好的詞句,所有的一切皆被毫無遺漏的記錄,不容差錯,不容悔改。

和自己在那場意外裡感受到的一模一樣,溫天路長久得凝視著高塔上的那個身影,喉嚨幹渴,眼球發澀,腳下生根。

完美的、期許的、令人著迷的。

倘若精神科或心理學的醫師在這裡,該從這副景象中......得出怎樣的結論?

掌心裡的硬幣燙得驚人,就這樣子把他從閉塞的地下室裡帶了出來,無需期盼別人,祂,怪物,神明,聞絳會回應他,這可真不講道理,溫天路想,明明現實裡一定什麼都沒有發生,他卻要因為這種短暫的幻夢搭上自己的全部。

可是,他又想,其實無所謂了。

神話裡的人物為了追逐太陽搭上性命,歷史書上的藝術家也曾為了極致的藝術陷入瘋狂,高天劇院的演出散場後,他與聞絳擦肩而過,視線渾渾噩噩投向臺下,發現已有觀眾看得潸然淚下,語無倫次,陷入短暫的狂亂之中,人對美麗的渴求或許本就不講道理。

最新小說: 三太子今天也很難追 不要欺負老實的她 公主在修無情道 嬌鸞 小領主 惡女今天也在努力活下去[西幻] 我宮鬥冠軍,矜貴世子俯首稱臣 皇上殺了我全家,重生回來刀了他 豔後 首輔為小青梅棄婚後,我去和親了 和病嬌影後O帶崽上戀綜爆紅 惜容 我和夫郎都有金手指 護法他對我芳心暗許 撿到高中生小狼狗後 撿回來的幼崽是豪門小少爺 擺爛合歡宗不想修羅場啊! 星越山河 末日秧歌 殊途